怜孤弱迎春行仗义(2 / 3)

,没脸的是夏家而不是薛家。

可这薛家母子,一个号称是“霸王”、一个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世妇,如今面对夏金桂却都避其锋芒,践行着惹不起躲得起的金科玉律。

这二人明明都是极爱脸面的,如今闹得街坊邻居都议论纷纷、戳戳指指,却还是百般容忍决口不提休妻二字。

这让迎春不得不怀疑,薛姨妈和薛蟠结这门亲事是否也有瞧着夏家家产的意思。

如今的夏太太只有夏金桂这一女,又爱她入骨。若一朝去了,这千万家产自是统统留给女儿的。

而薛家既娶了夏金桂,她的东西不就是薛家的东西?

这夏金桂恐怕也是隐隐察觉了这点,这才敢在婆婆和丈夫跟前如此无所顾忌罢?

然而不论如何,这是人家家事,迎春略想想便丢在一边。如今她更关心的是香菱的事。

“姨妈、妹妹,我如今倒有个不情之请。我们家现就我一人住着,地方也宽敞又极清静,不若让香菱去我那儿将养几日?”

这话一出,薛姨妈和宝钗皆怔住。

这香菱现在虽是宝钗的丫头,但原本也是薛蟠的妾室,迎春若讨要过去,似有几分不妥。

且这香菱如今病入膏肓,瞧着有今日没明日的。万一过去死在迎春家里,不嫌晦气吗?

于是薛姨妈忙道:“这如何使得,怎么好端端的要请个奴婢去你府上将养?这也太抬举她了,你家那婆母难道不忌讳的?”

迎春笑道:“姨妈,我再不在意这些的。原先我未出阁时,香菱也常去我们那里顽,我与她也甚投缘,故这会实不忍见她这般遭罪。”

“姨妈和妹妹自是待香菱极好的,只是我想着那孩子娇怯,日日听着那头的动静——”

迎春指了指正院方向,“难免入耳入心。这心里惊惧不安自然便不能安歇,致使病渐加重。”

“如此倒不如去我那里,说不定换个环境,便郁结消散,渐渐痊愈了也不一定呢!”

“再说我那婆母最是怜贫惜弱的,谁忌讳她都不会忌讳的。”才怪,吴氏肯定忌讳。可是迎春现在自己有底气,才懒得管她怎么想。

薛姨妈听了这话也迟疑了,她自己天天被这夏金桂“魔音穿耳”的,也是三不五时就胸闷头疼。

这会儿太阳穴上还贴着两贴圆溜溜的治头疼的西洋膏药呢,所以这香菱若真能去了迎春那儿,怕是对她的病是真有些裨益的。

香菱也在她们家伺候好些年了,人又懂事又招人疼。薛姨妈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病死了。

宝钗原也觉得迎春这提议太过唐突。

可静下来一想,香菱病了这些时日,其实早就该挪出去了。薛姨妈也说过几回了教她出去将养好了再进来。

可宝钗如今在家里被那夏金桂一搅和,也有些孤掌难鸣的意思了。管得了自己这里的一亩三分地,别的地方却也一时看顾不到。

故这香菱若一挪到后门上专给下人住的屋子里去,便等于失了自己的庇佑。

就算那夏金桂不找她麻烦,底下下人也不是好相与的。若有巴结夏金桂的,只要偷偷作践几次,香菱的小命便也就没了。

于是宝钗也挡了几回。可瞧香菱这病势,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再拖下去,薛姨妈说什么也要教香菱挪出去了——

不挪出去,挨着宝钗这么近,过了病气给她怎么办?

思及此宝钗便道:“二姐姐实在宅心仁厚,我们家如今也是诸多无奈,一时也有顾不上香菱的地方。二姐姐愿意看顾她,实在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

又劝薛姨妈道:“妈不必拘泥什么。香菱虽伺候过哥哥,但也不是那等有纳妾文书的良妾,名分上认真说起来还是丫头。”

“且她如今已转而伺候我,更是同哥哥嫂子再无半点关系。跟着二姐姐过去,以后病好了就伺候二姐姐也没什么不妥的。”

那薛姨妈一向以宝钗为主心骨,又听她说得入情入理,便也就肯了。

迎春笑道:“既如此,还得看看香菱的意思才是。”

香菱却是不肯的。

她慌道:“这算什么,我如今这样过去了不是给二姑娘添累赘吗?万万不可!”

晴雯却劝她道:“你放心罢,我们奶奶最是心善的,跟那活菩萨也没什么两样了。她看你这样,不帮一帮你她反倒自己心里过不去。”

“譬如我,我原是伺候宝二爷的,一年到头同我们奶奶原也说不了一句话。可她就是见不得我就那么把小命交待了,哪怕违逆着太太,也要悄悄救我一救。”

说罢又伏在香菱耳边悄声道:“你这样你们姑娘也难办呢,你病得这样姨太太自是要将你挪出去的。”

“但你们姑娘又顾念你,怕你出去了又被你们奶奶磋磨。是以也是拖着,把你放在身边。然而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你病得这样终究还是要挪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