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3)

石墨笔是东洋的舶来品,对于现代人的她来说,只是一支五毛钱的铅笔罢了,但在南燕,这算是一件稀罕物,普通人接触不到。

加上大众普遍用毛笔写字得,已经成了习惯,不适应石墨笔的硬质手感,写出来的字无笔锋顿挫之感,不符合南燕人的主流审美,故而十分少用。

花咏月却把它用来画画。

小福子把笔取来后,她端详片刻,又命人用刀片将其削了几道,挫磨笔尖。

其余人都鲜少见到这玩意,更不知石墨笔还需刀削,不由自主地跟随她的动作,将目光投向她面前的宣纸。

就连左文轩也忍不住停笔,看她如此大费周章,究竟能折腾出什么玩意儿来。

花咏月主职演员,素描功夫还停留在中学美术阶段,由于上过几次兴趣班,她暂且将自己的素描画技定位在“普通偏上”的水平。

她粗略地画出鱼儿的外形,素描轮廓下,丝丝缕缕的线条有些杂乱,初看上去平平无奇,像是稚儿拿着小树枝随地乱划的涂鸦。

左文轩露出果不其然的淡笑。

她的水平并不出乎他意料,不过这种新奇的作画方式,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望着她认真的侧脸,最后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轻轻咬下的唇瓣上。

头一次觉得小皇帝倔强起来……还是有几分可爱之处的。

花咏月哪能察觉不到他的目光,她依旧心态平稳地继续勾勒细节,用笔尖的侧面涂画,涂出明暗阴影,又掂量着不能画得过于规矩,细心地将线条画得僵硬了些,露出几分不通画技的稚嫩感。

这样继续细化下去,画面细节勾勒到位后,整幅画便灵动了起来。

左文轩目光中微微露出几分讶异,他一直盯着她的下笔,分明每一笔都没有独到之处,每一笔都略显稚嫩,却在这样一笔笔的认真描绘中,不知不觉将整幅画面呈现得淋漓尽致。

等到整幅画完工,她擦着汗笑着递上画纸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这是……你从何处学来的画法?”左文轩细细观摩,问道。

一开始,他觉得这画风格怪异,论锦鲤的神态与整篇意境,这种画法自然是比不得传统水墨,可论其形态之生动,结构之精细,是李济之画所远不能及的。

“自己想的。”花咏月眼睛都不眨,说得老实巴交,“这只石墨笔拿回南燕的时候,朕就偷偷拿到手把玩了,那时朕的毛笔字写得一团糟,总是拿不稳笔,更别说写写画画。这种硬质笔刚好满足朕的要求,可以随处涂画。”

当然,这话也不是完全假的。

在她三岁的时候,记忆还是全的,但对古代人的生活并不习惯,就比如学写毛笔字。

十几年的教育让她习惯了用手腕靠在桌上的写字姿势,而毛笔字的小楷需要控住笔尖四分之一的前端,对手腕的稳度与力量的把控有着极高要求,一旦不稳,字就抖了、歪了,或者粗细不均,控不住笔锋。

写小楷尚且能将手腕底部撑着,但这样写起来极慢,古人们平日里都习惯用行书或草书的写法,手掌竖起,手臂平行于桌面,悬在一定高度。这样没有支撑点的写法,就更容易写得歪七歪八了。

于是,三岁的她眼见东洋贡品堆里有支铅笔,就立马偷了过来自己用。

倒也不是左文轩脑补的乱涂乱画,她向来依照计划条理做事,有写备忘录的习惯,顺手用铅笔写写简体字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被她这样一说,左文轩果真没再怀疑什么。

他命小福子拿来自己的章,在画作旁用蝇头小楷写了一行字,是由衷的赞美之词。写完交给小福子赶紧包好:“让诸位大臣都品鉴一番,然后再送到李济手里。”

虽说她的画技并不算得上精湛,线条做不到成熟画师的优美流畅,但用石墨笔作画这种天才式的创想,也足够惊艳。

这甚至可以是对石墨笔用途的一种开创……

反正就是一副字画,并无多大含义,他不介意拿到前朝让众臣看看。

花咏月没想到左文轩会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甚至能拿出手给所有人看。

她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发现他是认真的,仿佛颜面有光。

这大概是出于一种奇异的、慈父般的,对自己看着长大的孩童的优异表现而产生的自豪?

花咏月不再多想,反正东西能送到李济手里,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她就不信,看到出自她手的这么一副新鲜出炉的素描画,李济还能不对她好奇!

……

深夜的怡景宫萧瑟寂寥,夜色模糊了红墙绿树,也将斑驳落漆的墙面粉饰平整。

这处可以算得上冷宫的宫殿,此时却尤为热闹。

一个时辰前,花咏月正大光明地翻了苏贵人的牌子。

左文轩深知人言可畏的道理,已不敢像往日那样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