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皎哭声突然止住，鼻间是熟悉的皂角味，萧昭出现了。

她一哭就出现了，萧昭是什么意思，专门看她出丑吗，江皎双手用劲推着他的胸膛，有些气恼。

“就抱一下，好么，”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双臂将江皎搂紧，像是要揉进身体里。

江皎正想拒绝，却觉肩膀处凉凉的，好像被什么浸湿了。

“我找到了，”萧昭埋头深吸一口气，似乎在闻着令自己安心的味道，手上力没松，江皎只觉自己要被勒死了。

江皎似乎知道了，所以他还是找到了韩芝雪的尸体么，那现在……是在哭么，江皎不知该如何开口问他，但换作任何人，若是突然挖到自己母亲的尸体肯定都受不了。

江皎只得沉默地抬起双手，抚上他的背，一下下顺着，虽一言不发，但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她也没什么能让人复活的金手指。

两人在树下相拥了许久，终还是江皎打破了沉默，她用手指戳戳他的后背，顶着他的肩膀说道，“带我去见见她吧，”

萧昭这才站起，江皎腿已经麻了，长时间的坐姿，突然站起她有些脑部缺血，一阵眩晕，萧昭扶着她，他看着江皎的眼神晦暗不明。

在不远处的一块稍缓的坡上，有被萧昭挖开的坑，底下便是韩芝雪的尸首。

日渐升，江皎这才注意到他本整齐的墨发披肩，散乱着，那双干净的手上全是褐色的湿泥，平时一尘不染的玄青剑也尽是土渍，怪狼狈的。

江皎忽地觉得心像是在被什么搅拌一般，她不再看萧昭，将目光转移至坑底的尸体。

尸体已经完全骨化，只剩下白骨和乱糟糟的长发，江皎侧身看向萧昭，还是尝试欺骗他，“这……怎么认出来的，说不定不是呢，”

萧昭蹲下，指着坑里的一小东西，江皎仔细一看，才发现已骨化的手下面竟有一块玉，只有拇指甲盖那么大，应当是死前紧握于手中，埋在土里后，随着皮肤肌肉被腐蚀，手握不住玉，便透过指骨缝掉落在地上了。

“这是……”江皎探究的目光望向萧昭。

“是玄青剑上的玉饰，”萧昭的手紧握着玄青剑。

韩氏祖先作为开国将军，以玄青剑为传家宝，剑并无什么非凡之处，只在用剑之人，它本是把用作装饰的玉佩剑，但在萧昭手中也能做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同样，这把剑在开国时便是韩氏祖先的佩剑，在他手中杀过敌，撒过血，传承的是爱国之魂。

萧叶川入赘韩家后，自然而然地继承了这把剑，萧昭儿时只觉好玩，拿着剑到处磕磕碰碰，竟将上头指甲盖大小的玉佩饰给磕掉了，本以为母亲会骂他，她却只是平静笑笑摸摸他的头。

母亲将玉饰用红绳吊在剑柄上，玉饰不大不重，正好充当了剑穗，舞起剑来便一晃一晃的，也极为好看。

只是当萧昭从萧叶川手中再接过这把剑时，那玉饰已不见了。

江皎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缘由，她握紧萧昭的手，与他对视，目光认真，“不论怎样，萧昭，你要记住，咱只杀该死的人，好么，”

不要变成小说里那样，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真相已经很明显了，韩芝雪她一个被流放的罪人，隐姓埋名逃出来，老三汉也说她待人友好，不至于在这偏远小镇结仇。

况且唯有袁震江和萧叶川知她在此地，而正是袁震江将她送至此地，自然没有杀她的动机，萧叶川却有明显的动机，韩芝雪是世上唯一知道他身处雪山的人，只有让她闭嘴，他才能在雪山上待得安稳，而死，是让人闭嘴最保险的方法。

江皎能想到的，萧昭自然也能，他稍一结合那尘封多年的信件，心下便了然。

离开母亲许久，他尤清晰记得那日萧叶川回来时的样子，与往常不同的是，萧叶川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笑容。

萧叶川的衣摆总是沾着血迹，他早已经习惯了，他冲自己摆摆手，将那玄青剑一扔到他手中，“拿着，昭儿，以后便是你的了，”

六七岁的他一下接不住与自己同身高的剑，他抱着剑支撑地面才勉强站稳，他低头不敢看向萧叶川，只低声问他何时能见到母亲，却没有得到回应，而是被萧叶川一把扔到雪地里练剑了。

从那以后，他便日日被督促习剑术，从日出到日落，山上的雪化了又结，他的技艺也日益增强。

可他今日才知，原来就在那日，母亲死了，原来自己手中握了十几年的剑，竟是杀害母亲的凶器。

平日整齐横在腰间的玄青剑此时被随意扔在坑旁，上面沾着黄土，江皎拾起，拿帕子擦拭去上面的泥土，她递给萧昭，“诺，咱们还是重新建个坟吧，”

萧昭没有接过那把剑，只闷声站在原地，但仔细看，可以发现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在轻微地抖着，他不愿接过那剑，一把了结了自己母亲生命的剑。

江皎站起身，叹了口气，“那我先帮你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