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1 / 3)

话音刚落,“滴”的一声,提示音响起,反方四辩的发言时间到。

陶梓回到座位上,但她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样子,通红着眼睛低下头用纸巾擦拭眼角。

“下面轮到反方一辩开篇立论,发言计时四分钟。”

“大家好,我方真的非常好奇,为什么在他方眼中摆脱原生家庭的影响就像洒洒水那么容易。”

反方一辩朝向观众席,“这样吧,我做一个小调查,在场的各位当中有多少人曾经说服过自己的父母同意自己填报想学的冷门专业?”

零零星星有几个人举手。

“有多少人成功说服过父母取消安排的相亲?”

人数比刚刚多了一些,但仍旧占了不到三分之一。

“有多少人说服过父母同意自己不生孩子?“

举手的人数又少了一些。

反方一辩勾起嘴角,“看到了吧,这才是我们生活的常态。”

“即便你最终说服了你的父母,可这暗含的潜台词依旧是你无法独立做出决定,你的父母还是那个拍板的人。请问这样的状况能够叫做摆脱原生家庭的影响吗?”

掌声再度响起。

过了一会儿,等到稀稀拉拉的掌声完全停下,反方一辩才继续说:“再者,就像陈熙老师说的一样,大家不远千里地从不同城市来到这个节目的录制现场,无不是因为心里藏着一个对原生家庭隐秘的疑问,想向我们双方辩手寻求一个或对抗或和解的答案。”

“但他方今天做的是什么?他方把我们拉到一个五十厘米宽的小水坑前,告诉我们‘你看,人生的坎坷也没有那么难以逾越嘛’。我方实在不知道这样的讨论有什么诚意,又有什么价值。”

卢煜衡被反方的这个类比说得头上冒烟,正要和靳子佳吐槽,却见她正低头默默记录着反方的判断标准——物质和精神层面的独立。

他不好意思打扰,又默默把脸转了回去。

三分钟后,主持人提醒:“反方时间到。”

按照习惯,靳子佳在质询环节会先攻击对方的定义和标准。

“对方辩友你好,确认一下,您方认为在物质精神上都实现独立才叫做摆脱原生家庭的影响是吧?”

“没错。”

靳子佳点头,“那独立到什么程度才叫做独立呢?”

“这个视情况而定吧。”

“那我再问具体一些。假如今天我交了一个男朋友,我问我妈妈他这个人值不值得交往,这叫做我精神上不独立吗?”

“不叫,”反方一辩脱口而出,说完又慌忙改口,“不对,叫!因为你根本没有办法独立做出决策,就是个妈宝女。”

靳子佳在心里默念一百遍“别生气“,强撑起笑容问:“我今天选了一件衣服,问我妈妈好不好看,这叫不叫没有摆脱她的影响?”

“当然啊,你就是依赖她的认可和评价嘛。”

“好的,所以一切征求他人意见的行为都会被您方视作‘不独立’,‘受影响’。那是不是只有和父母彻底断绝关系才叫做摆脱原生家庭的影响?”

“不是的,我方认为即使和父母断绝关系,内心的伤痕依旧存在,也不能算摆脱。”

绝了。

大一新生赛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头铁的对手了。

不管他们自己的话多离谱,就主打个死活不认。

此时,很多观众都意识到了反方逻辑的奇怪之处,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述,靳子佳趁机轻轻点了出来:“我明白了,按照您方的标准,人根本不能摆脱任何东西的影响。您方让我方论证一个不存在的东西,这才是没有诚意。”

“反方发言时间到。”

靳子佳看着计时器上的00:00,懊恼地回到座位上。

一个论都没推成。

卢煜衡说:“苦着脸干嘛,不是挺好的吗?”

“又打成定义战了,”靳子佳向后捋了几把刘海,“我怎么老是忘记这是个综艺。”

“这个反方是个什么路子啊,这么野蛮。“

靳子佳摊手,“乱拳打死老师傅。”

卢煜衡安慰她:“没事,相信老秃,他能救回来。”

不多时,老秃晃晃悠悠走上了台,拿起话筒咳嗽两声。

“反方的那些论调我莫名听着非常耳熟,但是总是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刚刚上场前我看着导师席上周老师慈父般的笑容。欸,我想起来了。这话,我爸最爱说。”

“我说,爸,我工作压力太大快要抑郁了。我爸说,你爹小时候干农活一口热饭也吃不上,怎么没见抑郁。我说,爸,我觉得我好倒霉。我爸说,这世上比你倒霉的人有的是,你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满足。我说,爸,我当程序员头快秃了,他摸摸他锃亮的大脑门说,你给老子把嘴闭上。”

台下立刻传来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