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梅殊吃完了早饭,背着书包就要出门。
她长发披散,脸上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身上是黑色短袖和牛仔短裤,露出一双笔直的长腿,脚上踩着黑白配色的帆布鞋,这是陈凝一贯的打扮,她从来不穿校服,谁都管不了她。至于那书包则被她吊儿郎当地斜挎在肩膀上,没个正行。
刚要出门的时候,薛佳叫住了她:“凝凝,和原深一起去上学吧。”
要是以前,陈凝是肯定不会同意的,可是现在换了梅殊,于是她回过头,看着餐桌前还在喝牛奶的郁原深,满脸不耐烦:“小鬼,别吃了,快走!”
郁原深回头看了一眼梅殊,默默放下了杯子,他提起自己的书包,走到梅殊身边换鞋。
在郁原深弯腰低头的时候,他的脖子上,那黑线上挂着的一串乳白色珠子吊了下来,立刻落入了梅殊的眼睛,很明显,这就是那小男孩的遗骨,那一串万象佛珠。
佛珠有九个,个个珠圆玉润,散发着光泽,若不是梅殊提前了解过,很难想象,那是由一个男孩的骨头制成的,而是还是一串法器。
梅殊只觉得心头五味杂陈。
郁原深穿好鞋子,抬起头,就看见梅殊盯着他脖子上的珠子看,他连忙捂住,然后警惕地看向梅殊。
梅殊切了一声,好笑开口:“看一下怎么了?又不要你的!”随后她转身拉开大门就走,根本不再搭理郁原深。郁原深抿了抿唇,还是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两个人上了陈寻南的车,陈寻南送他们去学校。
等到了校门口,梅殊就郁原深分道扬镳了。
如今梅殊正在读高一,而郁原深却还是个初二的学生,两个人的教学楼都不在同一个方向,所以只有各走各的。
一天课下来,梅殊脑袋空空。
夕阳西下,当她半个肩膀挂着书包吊儿郎当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就看见同样背着书包走出来的郁原深。少年身形矮小瘦弱,头发很长,遮挡了眉眼,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可是梅殊还是很眼尖地看见了他下巴上的擦伤。
闲庭信步地走过去,梅殊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不容抗拒地抬起了郁原深的下巴,在少年愤怒地想要反抗时,她凑过去,戴着口罩的脸上,大眼睛明亮:“怎么了?被揍了?”
郁原深的呼吸在那一瞬间慢了下来,他怔怔地看着梅殊的眼睛。
那双明亮的眼眸里,渐渐浮现笑意,带着幸灾乐祸,她道:“小鬼,这么没用啊,读书被揍,在家被我揍,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郁原深还是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被她的瞳孔吸纳了灵魂。
“怎么,被打傻了?”梅殊啧了一声,松开了他的下巴,推了他一把。
郁原深踉跄后退两步,怔怔看着她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的侧脸不说话。
“呆子。”梅殊说他,她扯了扯自己的书包带,转身就走,长腿笔直,“走快点,别耽误我回家吃晚饭。”
郁原深看着她的背影,他墨色的瞳仁逐渐幽暗深沉,良久,那些暗色又逐渐消散,一缕笑意逐渐浮现出来,他盯着她的背影,唇角勾起,露出一个不算欢愉的笑容,略微僵硬,却很好地表达了他的心情。
……………………………………
晚上,餐桌上,郁原深脸上的伤成了被讨论的重点。
陈寻南盯着梅殊,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而薛佳更是直接开口问道:“凝凝,原深脸上的伤,是不是你弄的?”
正在啃鸡翅膀的梅殊瞪大眼睛,满脸无辜:“我冤枉啊,我没打他!”
“还说不是!”陈寻南憋不住了,重重放下筷子,他一脸痛心地看着梅殊,“凝凝,你说说你干嘛这样欺负原深,爸爸妈妈平时对你实在是太过于娇纵了,才让你变成这样。原深这么小,你何必和他过不去,你上次才把他额头弄伤,这次竟然又……”
“她没有。”少年的声音很低,可能是由于很少说话的原因,略微沙哑,“她没有打我。”
陈寻南哑了。
薛佳看向郁原深,表情惊讶:“原深你……你不用帮她说话。”
梅殊也有些惊讶,这小鬼居然还会帮她解释?真是奇了。
“我没帮她,”郁原深抬头,看了梅殊一眼,他又低下头,“我只是说实话。”
“那你的脸……”薛佳还是不信。
“是我不小心擦到的。”郁原深说。
正主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薛佳有些尴尬地替梅殊夹了一块鸡翅,陈寻南也不吭声了。
梅殊也没多说什么,她只是把自己碗里的鸡翅夹到了郁原深的碗里,随后在郁原深抬头看她的时候,她满不在乎地开口:“别以为我会感谢你,小鬼,我还是讨厌你!”
郁原深看着她的脸,他的眼神逐渐落在她脸上那块胎记上,许久,他眼里浮现笑意,然后又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