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3)

京城暮春的夜晚微凉,秦夫人窝在郊外一条栋小宅,那里人烟稀少,安静得刚好。

她裹着锦被,还是觉得又冷又潮湿,像依旧待在那个不见天日的牢狱,将女儿的音容放在心间作为唯一的暖意,度过这一天又一天没有她的日子。

那时候,身子是冷的,心却很暖和。

可是现在,黏腻触感和淡淡桐油味扑面而来,还有一丝暖光。

她想,是女儿来接她走了?

不过大仇未报,她不能死。秦夫人瞬间清明,警惕侧头寻找桐油味的来源。

一抬眼,面前的少女衣袍素白,连带着狐裘也是干净得一尘不染,笑容温婉,双手捧了盏烛,像悲天悯人的神仙。

可是桐油味从被子、桌案、椅凳,无孔不入地钻入秦夫人的鼻腔。

秦夫人死死盯着对面人,等着她说明来意,而陈霜凌勾了勾唇角,好像欲说些什么,终归只是笑笑。

倏地,在秦夫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五指优雅一松,那盏通向纯洁神明的蜡烛又变成地狱的曼珠沙华丛中,指引人入苦海的幽幽冥灯。

再如何光亮的东西,一旦沾染上鬼魅的阴气,都能变成杀人诛心的利器。

火苗蹿出,星星点火迸裂出声响,在整栋宅子毁灭之前,陈霜凌慢悠悠地缓步而出。

身前是瑟瑟晚风与皎洁明月,身后是火海肆虐灼气冲天,陈霜凌站在这两方极具有冲击力的画面中,垂眸拢了拢狐裘,唇角却勾起弧度。

她当时想对秦夫人说那样一句话。

但她想了想,决定做个合格的反派,合格的反派怎么会将一切全盘托出呢?尽管对方快要死了。

真是麻烦,陈霜凌本来打算利用牢里那几日同秦夫人好好说道说道,让她对沈知荇产生怨怼,没成想对方似乎不太信任自己说的话,时至今日也没对沈知荇动手。那也只好利用刺杀一事,为自己博取段绪年的信任。

更何况大理寺卿马上就要查出刺杀段绪年乃秦夫人所为,她可不想沾染上和秦夫人有关的任何事,只好协助大理寺卿快一点查出来,这样也方便她及时下手,好让这场局变成秦夫人畏罪自杀。

可惜了,这样好的棋子。

不过,一个棋子而已,执棋者怎么可能会为了保一枚棋子注入太多心血?

当断则断。

*

“在想什么?”棋子轻巧落在棋盘上,白愈淡笑看着对面。

而此时陈霜凌乐不可支,眸色中闪烁的兴奋诡异色彩,轻巧撇开指尖,和当时松开烛蜡一样。莹润的黑色玛瑙棋子们如一场急雨,纷纷落入红袖旁侧的青花瓷棋盒。

“先生棋艺真真妙绝也,再对弈下去,阿霜怕是要有大麻烦。”她毫不吝惜地夸赞。

白愈见对方停了手,只好将棋盘作罢,一边收拾着残局,一边假装漫不经心道:“昨夜怎不见得你回来,又上哪儿去了?”

陈霜凌眼神一顿,面色却不改,依旧笑吟吟地将身子朝后靠了靠:“找了趟叶岑潇,便晚了些。”

白愈身影镀在窗边,照得他半张脸都朦胧在窗边透过的阳光下,笑而不语。

陈霜凌只好岔开话题:“我有只猫儿最是得人欢喜,晚上阿霜不在时,可以给先生解解闷。”

闻言,白愈笑意更甚,语声缱绻温柔:“一个阿霜就够闹了。”

他们的关系好像理所当然的如此亲近,亲近到在这样男女授受不亲的环境下也能毫不避讳地在同一个屋檐下共话西窗。

陈霜凌却脖子一梗,愣道:

“诶?我猫呢?”

*

陈霜凌一路回想着好几个月前抱着那只小猫吸的样子,也不知道它还能不能认识自己,记不记得段绪年曾经吓了它一跳,是不是已经长得很大了。

听说橘色毛发的小猫长得都可快,说不定已经圆乎乎的了。

到了沈府门前,她才回过神儿来。登门问猫儿去处,才得知原来已经死了。

她也没说什么,只抬头望了望天。

一碧如洗的湛蓝压着一座又一座山。

倏然,马蹄声由远及近奔腾而来,她感受到背后一股难以挣扎的力量,力道之大拽得她眼前发黑,天旋地转间马蹄声扬起,她就被拉到了马背上。马儿跑得飞快,堂而皇之从沈家门口掳走陈霜凌。

风声呼啸,四蹄翻腾,她稍微缓了缓脑浆差点被摇匀的头,向后靠了靠,嗅到身后人熟悉的气息,眼睛眯起,好笑道:“叶二姑娘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叶岑潇不答话,蹙眉,似乎正在气头上,常年练武的左臂揽着陈霜凌娉婷的腰肢,力道大得像是要活活勒断。

陈霜凌含笑却噤了声,提着一口气靠在叶岑潇怀里一路颠簸,毕竟她真的保证不了再多嘴一句会不会直接被对方扔下去。

“吁——”

黑马高亢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