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樾开进最后一站休息区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他解开安全带,看了眼依旧在深睡中的陈夕照,略一犹豫,还是决定叫醒她。
“夕照?”
连叫了几声陈夕照都没有反应。
盛知樾微微近身,正要再次开口,先听见一阵粗重的呼吸。
仔细看,陈夕照脸上也泛着不自然的红晕。他顾不上说话,轻轻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感受到异于平常的滚烫,盛知樾瞬间皱眉。
他立刻下车,到便利店买了温度计保温杯和退烧药,又去服务中心要了温热水。
回到车内时,陈夕照还是之前的姿势。
盛知樾看了眼说明书,先准备好水和药才过来叫她。
“夕照?夕照?”
陈夕照悠悠转醒。
“嗯?”
“我看你状态有点不对,应该是感冒了,给你买了点退烧药。”他温声解释。
“药不能乱吃。”陈夕照眨了眨眼,感觉脑袋有些昏沉,抬手掐住脉给自己号了一号。
片刻,她总结:“风邪入体有点气虚,但只是轻热微汗,吃点黄芪白术也就好了,多穿点没什么大碍。”
盛知樾拿过药盒。
盒上写着玉屏风颗粒,他找到配料表:“黄芪白术和防风,我买对了?”
他递上水杯,叮嘱她快吃。“等你吃完再量个体温,如果不太好还是去趟医院。”
“用不着,吃这个就好了。”
“不行,一定得量。”他盯着她的眼睛,不容置喙,脸上的坚持透着一股令陈夕照久违的熟悉。
以往她不爱喝药,身旁的亲卫近侍就是这样看她的。
当然他们并非一开始就敢出言忤逆,大多数时候她都很有威严,只是一到吃药和休息的时候,这股子威严总会跑到其他人身上去,尤以一个叫方休的亲卫为甚。
她已不在大业,那些故人也不在人世了。
“好。”陈夕照收回思绪。
她按照盛知樾的安排吃过药,又含了一会儿体温计,清醒之后精神气恢复不少。
“三十七度八,算是低烧。”
盛知樾退了一步,“那你继续睡吧,等会儿再看情况。”
车子再次上路。
陈夕照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将近七点,随口问道:“来的时候路上很堵吗?”
盛知樾下意识:“没有啊,怎么了?”
陈夕照:“那四个小时的车程,为什么走了七个小时?”
盛知樾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什么:“啊对,出市那段路堵了一会儿,我以为还早,都快七点了吗?要不吃个早饭再走?”
陈夕照敏锐察觉他在说谎,但不明白在这种小事上他有何好隐瞒。
“不用,也没多远了。”她没有追问。
说罢转向窗外,继续合眼休息。
一旁的盛知樾抽空扫了她一眼,随后踩了脚油门。
“夕照?夕照?”
陈夕照再次醒来正在一片闹市,窗外的房屋街道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行人来来往往到处透着年节的喜气。
“到县里了吗?”她迷迷糊糊。
“嗯,看路况应该还有二十分钟。”盛知樾将他的手机递了过来,界面显示通话中,备注为爸。
“?”陈夕照第一反应是他远在国外音讯全无的亲爸,用眼神询问怎么回事。
“你爸爸,他打不通你电话就打给我了。”他解释。
陈夕照想起来,她手机昨晚砸坏,路上光顾着睡觉忘记打给陈仲秋了。
“爸爸?”
“手机坏了忘跟你说了。”
“到了,已经到了……东门口。”
“嗯,一起来的。”
“不用你接,知樾自己开的车。”
这话刚落,对面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真的来了?妈你听听,阿樾也来的!我就说他肯定会来的嘛!”
紧接着老太太接过话头,连声问东问西,一会儿说早饭准备好了,一会儿说房间收拾干净了,谁谁谁会打什么牌,赶紧安排人去请……
一群人叽叽喳喳,顿时闹腾起来。
别说陈夕照,就是旁边的盛知樾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转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盛知樾轻轻摇头,眉眼含笑。
“姑姑姑姑!让姑爸叫叫我!叫叫我!”
“小姨小姨还有我!让姨爸也叫叫我嘛!”
俩小孩的声音渐渐盖过大人的叽叽喳喳。
陈夕照本意是不想浇冷水的,但考虑到盛知樾的确时间紧迫,她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那个……外婆,知樾他在开车不太方便,而且他只是送我回来,没有时间留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