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南城寒风喧嚣,天空落着雪。
下午六点,南城机场人群来来往往。
周苏苏站在机场出口,身侧立着个巨大的行李箱。身穿的大衣围巾帽子把她整个人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勉强露出的半张精致的小脸,鼻尖已经被冻得泛红。
此刻没有落地的实感,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手机上的打车软件显示当然还需等待五十二分钟。
就在上星期,苏苏在国外为期三年半的交换生生活正式结束,也意味着她的研究生生活由此进入尾声,按导师的原计划一行人二月初回国。
然而两天前,苏苏接到沈云惠突然打来的电话,告知她父亲生病入院,希望她尽快回去。
将近十二小时的飞程,落地时南城下着小雪,天气阴冷。手机上有司机半小时前发来的信息,车子被堵在高架上,暂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机场出口等车的人三三两两站在路边,出租车停下又迅速开走,苏苏一个人推着巨大行李箱,身心俱疲,站在冷风中,连句话都没力气说。
在原地等了几分钟,握着手机的手指冻得僵硬,苏苏往四周望了一圈,正想先找间快餐店回暖,一辆黑色轿车忽然从面前驰过,而后在几米外停下,车窗往下降落。
苏苏对家里的车牌记不太清,但那辆车车标和车牌都十分熟悉,于是自然以为是张叔到了。苏苏抬手扣上大衣帽,抬脚快步走去,拉开车门上车。
“张叔。”
被车内温度一暖,苏苏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语气也轻快不少:“我的行李箱还在——”
话至一半,视线瞥见身侧的身影时,瞬间消音。
首先入目的,是属于男人的一段冷白肤色的纤长脖颈。随着头颅后倾的动作,不紧不慢地从黑色的大衣里延伸出来,昏暗灯光下喉结处凸出明显的弧度。
苏苏的视线在那条弧度上停留了两秒,视线往上。与此同时,男人似是察觉,侧头睁眼。
下一秒,四目猝然撞上视线。
外边天色晦暗,街道偶尔几束车灯从车窗上掠过。
男人黑色的短发如墨,眉眼轮廓深邃,侧脸到下颌的线条干净冷硬。他似是闭眼休息,蓦然被打扰才侧头半掀开眼看来,眼皮半垂着,眼尾的弧度微微向下,半睁的眼里眸色很深。
雪从窗外簌簌而下,男人一身西服外套着黑色的羊毛大衣,姿势闲散地后靠在椅背里,这会儿半睁半闭看人的眼神都还尚染着几分还未来得及散去的慵懒。
看清这张脸的瞬间,苏苏脑子里短暂地空白了一瞬,紧接着无数画面宛若幻灯片一样飞速闪过,车内安静,苏苏感觉仿佛听到了自己大脑皮层下脑细胞从零直接加速到二百码时飞速运转的花火声。
沉默两秒。
“不好意思。”
苏苏迅速收理脑中思绪,脸上平静:“上错车了。”
说完,不等男人开口,她很快收回视线,返身,伸手搭上车把手。
然而没等她下一步动作,下一秒副驾车门忽然被拉开,一个身影迅速挤上车,很快又是怦地一声巨响,车门被关上。
动作之快一气呵成,甚至快出了剪影。
“这天他妈的怎么这么——”
冷。
严随调高温度,搓着手回头,最后一个字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苏苏放在车门上的手被几秒前疑似拆门的关门声惊得无意识往后缩了一下,此刻跟扭过头的严随大眼瞪小眼。
看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苏苏僵硬而礼貌地,勉强扯了个礼节性的笑容。
“我靠。”
严随终于有了反应:“希恒,你什么时候把周苏苏搞到手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话音落地后成功让车内原本奇怪的气氛走向诡异。
陆希恒还保持着靠着椅背侧头的动作看着苏苏,听见动静才不紧不慢地将脑袋转了个方向,淡淡瞥了副驾的位置一眼,声线很低:“你脑子忘带下飞机了?”
“喔,刚才好像被冻傻了。”
严随很快反应过来,从善如流地转头向身后:“不好意思啊周苏苏。”
“没事。”苏苏也没多说什么,收回视线,简单回:“是我上错车了,现在就走。”
说完也没等两人的反应,苏苏推开车门,顶着寒风快步下了车。
刚回来就碰到这两个人,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一句自己倒霉。
回到行李箱旁,苏苏低着头刷新手机界面,张叔和打车软件,两边都没有消息。
被冷风一吹小雨一淋,回想到刚才车里的温度,顿时有些后悔——
尴尬就尴尬吧,总比像个冰雕似的在这冻着好。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没想到黑色轿车去而复返,重新滑进了视线里。
“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