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还没过去，日头硕大，即便是在阴凉的巷子里，几人额上都染了一层薄汗。

沈今今听到顾忱安的问话，猛地一震，扭头望向他。

少年正低垂着头，耳边的汗珠顺着流过他的脖颈，钻进他的校服里。

她好像看到顾忱安的眼睛红了。

顾忱安心里是有些委屈的，但又密密麻麻有些暖意，他不想让他们看见他哭，故意偏了偏头。

久久没听到顾斯玉的回话，他闷闷出声，又问了一遍：“小时候，我在姜家，你没有替我出手教训姜默，现在……又为什么？”

顾斯玉在他第一遍发问时，就听到了，只是那话让他微怔，不知该怎么回他。

此时，又听他提起这件事，他眉头打了个结。

他还记得之前姜默在网上引导水军骂顾忱安的事，原来，顾忱安从来没忘记过在姜家发生的事，更将他说过的话牢牢记在心上。

但，那些话，他已记不清了。

也从没想过，这些话，会像印记一样，牢牢刻在孩子的心里。

他抿紧了唇，半晌，对顾忱安道：“对不起，那时，我不该这么说。”

他从来都认为有错就要改，如果做得不对，就应该道歉，虽然对象是他的儿子，有些奇怪，但他理应如此。

顾斯玉又突然想起第四期的录制，在那上面，顾忱安总认为他只会给他钱，可能是觉得他从来不爱他吧。

他垂下眼眸，其实，他不是不爱顾忱安，只是不会爱，哪怕顾忱安是他的儿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好。

他不记得那些曾经说过的话，但他明白顾忱安，他的儿子不屑撒谎，所以，他可能真的说过那样难听的话。

从前的他，可能并不觉得这些话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有多么可怕，更不会站在自己儿子的角度去想问题，他只会站在自己——一个大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并用自己的手段解决问题。

所以，在那天姜家宴会之后，他断了姜家一条与顾家合作的机会，他只会给姜家一个痛击，但不会教训姜默那样的小孩子。

同样，他只会去说自己的孩子，也从没安慰过顾忱安。

“但我帮过你，你该记得，从今往后，你应该靠你自己。”顾斯玉想了想，还是又补了一句。

对于曾经的错误，已经不能修补，他可以道歉，但今天的事，他还是得告诉顾忱安，他应该提高自己，之后他不会一直陪着他，他应该靠自己。

顾忱安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爸会给他道歉，在听到“对不起”那三个字时，他突然觉得阳光没有那么热了，他身上有了一股清爽的凉意，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舒畅。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到他的下半句，他嘴角微微扬起的笑意，彻底僵在脸上。

他怎么忘了呢？顾斯玉一直都挺狗的！

他怎么会真心实意道歉！

“哼，我本来也不需要你帮忙。”

顾斯玉见他将头别到另一边，多看了他两眼，笑出了声，“逞强。”

顾忱安：！！

他刚要炸毛，就见沈今今在一旁点头，十分鄙视地看着他：“小小年纪，非得逞强。”

都被打成什么样儿了？

也不知道喊人，更不知道跑，小二傻子！

“我不小了，我十六了。”一见沈今今那表情，顾忱安就受不住了，跳脚反驳道。

沈今今“噗”地笑了一声，十分嫌弃。

十六就不小了？比她小十岁呢！

“沈今今，你那是什么表情？”他的嘴被打破了，一说话时呜呜的，但还是大着嗓门喊了一声。

还不等沈今今回话，顾斯玉就道：“该进会场了。”

他说完，看了眼手表，分钟指向数字九，“还有十五分钟。”

十点开始表演，现在往学校会场赶，倒是来得及，只是……

顾忱安自闭了，整个人背过身，面壁道：“不，我不去了，你们给我请假。”

“嗯？”沈今今问他：“你准备那么久，就这么放弃了？”

顾忱安动动嘴唇，“我才没准备呢！”

沈今今的确没在顾家看到他准备什么表演，回来这几天，她很忙，也没怎么注意他，但听佣人说，他每天都会出去小半天，一看就是去准备表演了。

沈今今朝顾斯玉看了一眼。

顾斯玉已经沉下脸，“这么轻易就放弃，呵，还是个小孩子。”

顾忱安知道顾斯玉这是激将法，但他很受用，回过头瞪着他：“我不是！”

顾斯玉只冷冷地又“呵”了一声，对他这话没什么反应。

顾忱安忍不了了，大手一挥，拿过掉在地上的校服外套，就闷头往学校里走，一边走，一遍嘀咕：“谁是小孩子啊？去就去，谁怕谁啊？”

但他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