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坑(1 / 2)

楚西城内的郡守府,一队队身着薄纱、手捧珍馐的妙龄女子从白玉阶上匆匆而下,每处廊道、每座拱门都有小厮恭敬捧着珐琅烛台,点点荧光映照在琉璃壁上反射出五彩光斑。

半个时辰前,整座府邸还沉溺于丝竹管弦、曼舞轻歌之中,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宾客看不足。

如今的府内却显出一丝肃穆之气,宾客尽散,来往的小厮丫鬟小心翼翼地收拾着残局。

府邸最靠内的明德堂,灯火通明,宽大的槛窗上映出长长的影子不停地来回折返。

“梁大人,稍安勿躁,人马已派,何不静下心来一起品茗赏宝,静待佳音呢。”说话的男子一手拿茶盖缓慢轻拂着茶碗上的水汽,一手把玩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眼神一点也分给焦急踱步的郡守梁大人。

郡守停住脚步,恭谨站在一旁,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是……是,王爷说的是,为臣只是担心货没了,事掩不住,上头不好交代,下面也瞒不住。”

嘭——茶盖严丝合缝地盖上茶碗。

男子抬眼扫了眼局促的郡守,笑道,“有何可担心的,我将精锐都借与你了,货可以再抓,匪全杀了,谁又会知道呢?”

“是……是,王爷说的是。”郡守的头埋得更低,心中不免悔恨起来,楚西郡自古是鱼米之乡,少灾祸多富商,工农商事,百姓各司其责,除了北边得邙山匪徒,其他事物好管的很,即便是这土匪,平日里也很少惹到官府,不过是抢抢过路商人,未祸及姓名,他甚至不用派兵剿伐。

可恨自己贪图美色,强纳了几个民女,这事发生在一方大员身上,也不是什么致命的过错,就不知为何其中一名女子的家人如此血性,要到京都告御状,刚走到晋地就离奇死了。

这事发生在前年,晋地正好是眼前这位王爷——晋王的封地,晋王乃当今圣上的堂弟,平日里梁大人恭恭敬敬,按时上贡着,没想着那年晋王硬是抓住他这错处要给百姓交代。

兜兜转转,威逼利诱,晋王借着此事引他上了贼船。他每年琢磨着在地方上大规模选美,往京都送,即使从未探究过这些女子的具体去处,但以晋王的身份,以及当今圣上所建的摘星楼、满月船里每年增加的歌姬舞女,为谁办事、给谁送人,大家都心照不宣。

第一次干的时候,这位梁大人还自鸣得意,既能揣摩上意、迎合喜好,又能中饱私囊、从中得利,甚是美哉。但后来他发觉不对劲了,他在地方出面大肆张罗,人人都知这花神节有郡守支持,但背后的晋王却从不出现,哪怕像如今每年的收货之时,也是偷偷潜入郡中。

一旦事发,朝中必然会撇得干干净净,百姓怒火只能朝向他自己。但即使意识到此事又能如何,他下不了这贼船。

他不甘啊!好好的一方大员,日日心惊胆战地为上头做事,知道自己终了要被清算,他岂能坐以待毙。这几年,每个送入京都的女子、每笔送往晋王府的银子,他都清清楚楚地记载着,只盼着这册子能在危机关头保自己一名。

想到此处,梁大人看向晋王的眼神从惧怕转向阴鸷。

“报!”

哨兵的报告声打断了梁大人的思绪,他急盼地看向门外。

“说!”晋王头也没抬,继续把玩手中的夜明珠。

“我部抵达时,西郊宅屋几近烧毁,地牢之内已无人迹,匪徒分成小股全部散入山间林中。”

“哎呀!”梁大人听到消息,双腿止不住地发抖,手捂额头,踉跄着后退两步,一下跌坐到圈椅当中,“这可如何是好,山间林木茂密,又值夜晚,这帮匪徒一旦入林,便是那入了水的鱼儿,如何捉得到啊!”声音凄仓悲凉,带着哭腔。

晋王看不得梁大人这般做派,随手扔下夜明珠,珠子重重地砸在锦盒了,发出嘭的一声,梁大人屏息不敢再多言。

“把这进山出山的路都给堵起来守好了,想借着夜色藏,就防火把林子烧了,我把池里的水放了,倒要看看这鱼能怎么游。”

——

霍凌恒和苏皎两条小鱼正在林间休整,苏皎被烟火熏得灰头土脸,又在林间跑了这么一路,衣衫上尽是黄黑相间的污渍,好在是夜里,谁也看不清谁,她不想再保持什么贵女仪态,坐着凸起的土包,依靠着背后的大树,把喉鼻之中的烟灰之气全都吐了出来。

霍凌恒看她吐完,蹲下随手捡了片叶子递过来,示意她擦擦,苏皎看了眼那背面还沾了些黄土的叶子,有点嫌弃,只是用自己的袖袍擦擦。

霍凌恒倒是无所谓,耸耸肩道,“我让大家分散隐入这林中,如果能躲避过搜查,再翻过那边山头应该就安全了。”

苏皎看向霍凌恒指着那黑漆漆的一片,“他们不会分兵力再那边拦截吗?”

“进攻前我就让人通知寨里了,有弟兄在那头接应,他们即使有人也不足为惧。”

苏皎点点头,心中默默称赞这上一世的大将军确是担得起名号,事事有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