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休沐，自然是休息兼沐浴的日子。

日常训练结束，梁晗这才吩咐人备水，将自己好生清洗干净。之后又吩咐随从把他不知塞到哪个箱子里的锦衣玉带，束发银冠，还有零零碎碎的玉佩、荷包、带钩等等都翻了出来，琳琅满目。他尚不满意，又从桌案下面抽了柄折扇出来。

一套装扮下来，突出的就是一个精致。坐在铜镜前面，梁晗看着面前一整排的冠，挑拣之后觉得都不满意。最后只拿了白玉簪递给听寒。

“这些冠都是冬天的时候流行的，现在都入夏了。听寒，你记得买些时兴的冠回来给我。”梁晗随便将那些昂贵的发冠堆到一起。“要买京里流行的，这里的不行。”

“是。”听寒接了簪子给他束了发，手法熟练。不过脸上是老大的不情愿。“好好一个将军，多威风，偏要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书生。谁家书生像你这样，脸黑的像农夫，腱子肉能撑破衣服。”

“听寒，你嘟囔什么呢？”

“郎君，您为什么要穿成这样？那红袍银甲多好看，还威风。”听寒不服气地说。郎君长得好看，自然穿什么都好看，可他现在威武了许多，再穿的像个书生总有些不伦不类的。

“大娘子喜欢书生。”梁晗默了默，还是跟听寒说了实话。他俩自小吃一个娘的奶长大，从来都是无话不谈。

“既然您是要穿给大娘子看，那冠子您也直接让大娘子给您挑吧，她买什么，您就穿什么。”听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把梳子塞到梁晗手里，自己甩手出去。“您就是打扮成潘安宋玉，大娘子的心也不会挂到您身上，就像那羊肉贴不到狗身上。”

“说的是，羊肉贴不到狗身上。”墨兰没忍住赏了这俩蠢女人一人一个巴掌。“主君让你们养孩子，不是纵容你们苛待他们的。既然觉得养不熟，那就干脆不要养了。”

“吴嬷嬷，正好那人牙子还没有走远，快让人把他追回来，这两个蠢物，白送给他了，叫他卖的远远的，不要再来碍我的眼。”

梁晗踏步进正堂，正好瞧见墨兰命人拿绳子捆了他的两个老妾，要提脚发卖出去。

“哟，回来的不巧，正撞见大娘子发威。”梁晗坐到墨兰旁边，伸手拿了她的茶，饮了半盏。“什么事发这么大火？”

“没长眼睛？不会自己看？穿的什么东西，家里是缺你那一尺布吗？”墨兰一手一个，牵了两个哥儿就往外走。

梁晗被兜头数落了一通，也不生气，只抬脚跟了出去。至于已经捆好了的那两个，他只摆摆手，叫他们按着大娘子吩咐做。

“你们两个以后就住在前院，要请什么老师，从武还是从文，都等主君安排。”墨兰一句一句安排，语气硬邦邦的，活像谁欠了她十万贯。“缺什么就去公中取，谁欺负你们了就欺负回去。我不耐烦管你们的事，也断不会主动送委屈给你们，若是谁受了委屈没人做主，就像今天这样，过来寻我做主。”

“不要晨昏定省，大早上的，你们起得来，我还起不来，只每旬末，过来我院子里吃晚饭，那时你们父亲也在，谁也挡不住你们一家子团圆。”

两个男娃娃，一个八岁，一个方五岁，眼神懵懂，却也知道是她刚才给他们做了主，处罚了欺负他们的人。一路走来，墨兰都是最大的那个，潜移默化之下，她说话，他们不敢不听。

墨兰早就把自己生的六个娃喂饱哄睡了，这两个也是吃饱了，睡前才闹出事来。两个老妾胆大包天，要侵吞哥儿的钱财，吴嬷嬷的五儿媳妇见势不对就嚷嚷了出来。

她亲手脱了这两个孩子的外袍，让他们在一个被窝里凑合着躺下。

“睡觉。”

“母亲，我睡不着，还有点儿饿。”二哥儿（琼）。

“母亲，我也……”大哥儿（琅）。

“忍着，睡觉之前吃东西会肚子疼。”墨兰随口敷衍，给他们掖了掖被子。“睡不着是吧，那我考考你们功课吧，是《三字经》还是《百家姓》呢？挑一个？”

“母亲我不饿了。”梁琼。

“母亲我睡着了。”梁琅。

梁晗一路跟着，也一路听着。到最后儿子们进了被窝，他也站在墨兰不远处。他燥热不安的心像是被泼了一瓢水，就跟刚刚进门后喝的那半盏茶一般，舒适，畅快。

这是他的妻子，他儿女们的母亲。纵使她好像很不情愿，可她处事公正，没有苛待他的孩儿们。

再一次跟着墨兰走出门，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

“许久未见，为夫……”梁晗接下来的话都被他吞回了肚子里，他看着墨兰用手肘怼了一下自己的腰腹，然后很是惊奇地转过身来，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腹肌。

“半年未见，你软乎乎的小肚子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