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拍卖在河川上进行,春日的夜晚稍显凉意,三艘被帷帐环绕的船,缓慢地穿行在流水间。它们独立于其他船只,纵使有想看热闹的,也无法靠近。

最后一辆船终于行来,在黑暗的河道间,名为一花的舞伎站在船边,她一次又一次地拉长呼吸,望着倒映在河面上的月痕。

终于,靠近了目的地。虽说只是开始。

这个夜晚,是改变的开始。

第一抹灯光照亮在黑暗处,三味线铮铮奏起人影浮现至光中,她跳的一曲名为珠取海女。

故事讲述的是淡海公藤原不比等的宝珠被恶龙夺走,因而与海女结成契约,海女为她下海寻找宝珠,他会将海女的孩子房前当作继承人的故事。

经过重重困难,海女拿到了宝珠,为了恶龙躲避追赶,她将宝珠藏在自己的□□中,还用鲜血驱赶追兵。在众人的帮助下,海女回到了岸上,却因伤势过重而死去了。

经年累月后,房前成为大臣,为了追忆亡母去往志度,海民对他讲述了其亡母的过往。在讲述中模仿着海女的海民,忽然忍不住落下泪来,表明自己正是房前的母亲,并交给房前一封信,然后消失在了海中。

看着母亲亡灵离去的房前,在读过信后,得知母亲身在冥界,需要求助。因而按照母亲的心愿,在母亲去世十三周年之时,在志度寺举行了追悼会。诵读经文时,已成为龙女的母亲出现,跳起了轻快的舞蹈。

前半段节奏激烈,灯光下的她不仅是海女,还要模仿追兵,当海女气绝之时,只叫人无语凝噎,到了后半段,便飘散着浓浓的哀伤之情,结局时又转为灵动身姿,却愈发催人泪下,曲毕后,演者退场,船上观客将出价写在纸上,与其说是拍卖更像是竞标。在艺伎登上岸边前,她将要去往的地点便会被定下。

已有人在等她,为她打扮梳妆,都是平日里见惯的那些人,此刻没有一人说话。离别时,她看到“母亲”眼中带泪,唇角却是扬着的。她背对着门坐在窗前,感觉等待了很久,但又像是一眨眼。

门被推开,她听得清楚,然后有人唤道:“花。”

在遮罩了面容的头盖之下,她的睫毛颤动。

哪怕艺名里有同样的字,这么多年,没有人再这样叫她。

“我没有邀请你。”她说。

“我和其他人一起去的,你的舞蹈……原谅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但我都看哭了。”愁关上了门,走进屋子,在她身旁坐下:“这回我没有拜托父亲。用的是我自己的钱,也是我找到了同你交好的那位忍足医生,拜托他带我一起去。”

她失了笑:“要是他临时改变心意怎么办。”

“我相信你不会看错人。”他说:“何况是我写下了数字。”

“你真是笨蛋。”

他不禁笑了出来:“我知道。也只有你会这么说。别人可是都叫我‘贵公子’。”

“嘛,那是他们没有看到你的另一部分。”她带着无奈:“我刚认识你时,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后来发现,你只是努力装成大人的小孩一员。”

“或许吧。在见到你的那天,我看到你和沙绘一样是黑发黑眼,心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承认:“在你称赞我发色的时候,我觉得你更像是来找茬的,你没看出来吧。”

“我没有,我现在也觉得——”

“恩,我知道。花,我和我的母亲长得不像,更像外公,母亲对此一直感到困惑,加上我的性格,和你说的一样不像个小孩,她也不清楚要怎样和我亲近,把我带大的是乳母和祖父母。我想要获得母亲关注的心情转移到了沙绘的身上。在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她朝我伸出手,我对她可能有过妒忌。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它。”

“……这不是你的错。”

“是啊,但我确实这样想了。不过我也忘记了,忘记有一次我伸出手指,沙绘紧紧地抓住了它,好像再也不会放开。我很意外一个连进食都不会的婴儿竟然有能将我拉住的力气。那个时候的我只看到沙绘和我全然不同的部分,觉得她长大后,一定会拥有和我不一样受人喜爱的人生。你说我在生你的是,没错,我是生气了,不过是在生我自己的气。因为,花你比我成熟,我们年级同样,你却已经决定自己要走的路,我没法做到,而我通常都是比别人优秀的那个。”

“愁,你是个可怕的笨蛋呢。”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笑。

“可怕……吗?”

“谁会想这么多?你想得也太多了,完全超出一个十岁小孩的程度。”

“不,也不止是那时想的,这些年我也——”

“你一直在想?那岂不是更可怕了。”她侧身转向他,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她垂着视线,只能看到他黑色的大氅,落在榻榻米上:“愁,我们只是从前认识,你不必为我做这么多。”

“我——”

“听我说。”她说:“但是我好高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