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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天气隐隐开始闷热起来。

绿槐高柳林立,浅淡的风徐徐吹进树荫下的漆红顶的小亭里。

那条通往亭前的青砖卵石路两旁摆放了不少用瓷盆娇养的名贵牡丹花簇,亭内几个贵女正言笑晏晏的打闹着,侍女们在身后轻摇团扇,减去几分暑气。

庭园拐角处又陆续走来几个人,身影还未见明,声先到了:“今日轮上你们作东,倒是早早的就在此等着了。”

范家姐妹停了打闹,打眼看过去,范会灵很快就笑着应:“秦姐姐哪里的话,莫不是还在恼我们姐妹上回到你府上看戏迟了一刻钟吗?

今日是常侍郎范甄家的二位千金发了邀帖,请京城中的贵女们一同来府上游玩赏花。先开口的范会灵是范家二小姐,平日里人缘很好,生了一颗八面玲珑的心。

她口中的秦姐姐嫣然一笑,穿着绛紫暗花细丝褶缎裙款步走来,衬得人扶风雅致。

“瞧你,打趣两句罢了。”秦淑怜随口带过这个话题,指指一路走来看见的花团锦簇正要点评一二呢——

范家六小姐神色微讶的指着秦淑怜的缎裙,疑道:“秦姐姐,这是云斋坊新出的那款缎料。”

她一提,旁人顺着也注意到,周围几个一直未曾开口的贵女都望过来。

云斋坊是京城中最时兴的绸缎铺,质地款式样样上乘,日子长了,名声响亮起来,又因为供不应求逐渐更加受人追捧。每每有新出的绣样绸缎总是会被坊外早早守着的各府丫环们一抢而空,再转而献宝般的呈给各府等候的贵女。

这款绛紫暗花缎因了做工繁琐,更是只织就出三匹料子,据说宫中最受宠的婉贵妃早早的就预定了一匹。

秦淑怜察觉到周遭羡慕的眼神,抿唇微笑了下,却不就衣裳再多说什么,只挽着一旁的好友往亭中翩翩落座。

都是些正值芳龄的少女,话题拐到了衣裳绸缎上,那可就很难再舍弃,转眼间就热火朝天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胭脂水粉,时兴首饰。

秦淑怜坐在一旁笑着看。

她是丞相秦弘家的嫡次女,论身份论样貌论才学,个个都比在座的出挑一大截,她自恃身份,又好端才女的架子,更不愿意混迹其中聊些口水话。

这次来,也不过是给常侍郎千金的面子。

又见范二小姐频频回头,在等着谁的模样,不由得问:“会灵,这是还有哪家小姐未到吗?”

她左右看看,见周遭都是些平日里闺阁聚会的贵女,没见少了哪个,故而好奇一问。

范会灵闻言怔了下,神色有些不自然,恰此时有侍女快步上前来通传——

“二小姐,江家小姐到了。”

话音才落,路的尽头处便传来些许脚步声,一个身量纤细的少女步履轻快的走过来。

少女蛾眉曼睩,着玉涡云绣,项间佩赤金朱玉璎珞圈,更显得灵动明艳。

亭内安静一霎。

秦淑怜最先回过神来,冷下脸看向范会灵:“范二,你这是什么意思,请了我又请江玉珠?她是什么身份,区区一个商户女,也配与我同席而坐?”

京城中最大的皇商之一江家,有传言称其家财富可敌国,名下产业五数,遍布周国。

能一手把江家扩展到这样的规模,江家家主江炳荣的能力毋庸置疑,而江玉珠则是江府上的幺女。

玉珠玉珠,人如其名,当真可谓是江家的掌上明珠娇宠着长大。

若说惟一的不足,便是在周武朝,士农工商阶层分明,商人地位低下。

这要是在旁的小地方,士农工商又如何,以江家这样雄浑的财力可谓是地方官员都要笑着与之交好的。

但在京城,天子脚下,一块砖砸下来三五个王侯子弟的地方,即便江家是最大的皇商也不值一提。

高高在上的贵女更是傲慢到只用商户女来称呼她。

秦淑怜说这话时音量更没压低,语含讥讽的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落在江玉珠的耳中。

又是这样!每回来赴这样的邀约,每回遇见这个秦淑怜,因了从前的过节,总少不了要被冷嘲热讽几句。

方才还弯着唇的少女顿住,耳根都气得通红,朝姜淑怜看去。

江玉珠想反唇相讥两句,又想到出门前爹娘的千叮咛万嘱咐,怕因为自己的举动而牵连了江府家人,只能作罢。

她心里气不过,眼神疏冷的望过去。

姜淑怜不以为意,兀自扶了扶步摇。一旁的同伴试图巴结,替她冲锋,不屑道:“商户女就是商户女,如此无礼。”

范二小姐在一旁轻蹙了下眉,见江玉珠一张白皙的芙蓉面透红,水洇洇的眸子都快哭出来的模样,一时间也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好了,大家都和气些,玉珠妹妹和大家都是我下帖子请来一同赏花的,范府欢迎至极。”

这些人要是闹起来,范常侍郎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