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堂后面悬崖处的山涧之旁,待到小余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
不远处的地上,是四只喝空的酒坛,包括铁锅、酒壶和酒碗等等,也被一股脑留在了原处。
只有昨夜一同喝酒的胡老九,已然不见了踪影。
小余心中一惊,知道胡老九定是不想连累自己,所以独自去了摘星台受罚。他急忙强忍着酒后剧烈的头疼,一路跌跌撞撞赶往冬雪堂后面的那座摘星台。
只可惜小余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还没抵达摘星台,沿途便撞见不少从摘星台那边折返回来的地界教众,分明是摘星台上今日的热闹已经结束。
果然,等小余赶到的时候,空荡荡的悬崖边上早已不见一个人影,就连负责鸣锣示众的那个冬雪堂教众,此时也已离去。至于那座所谓的摘星台,如今也只是在悬崖边上矗立着几根残木,似乎是在默默述说着方才的惨烈战况。
望着眼前这一幕,小余整个人都已陷入沉默。直到有人过来轻拍他的肩膀,他才终于回过神来。
只见来的人却是小帅,不解问道:“二哥,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一路跑过来,都招呼你好几次了,你却不睬我?”
小余急忙向他询问道:“方才可是有一个名叫胡老九的夏风堂教众被送上了摘星台,他……他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只见小帅叹了口气,说道:“胡老九我不认识,今日一早有总共有三个地界教众被送上了摘星台,据说都是其他门派混进夜神殿的内应,最后全部死在了那个夜廿九的手里……不对,照这个算法,那家伙身上今日又该新添三枚夜之星了,往后应该要叫他‘夜卅二’才是。”
说罢,他见小余神色不对,也猜到那个所谓的“胡老九”多半是自己这位二哥的朋友,只能努力回忆道:“死的那三个教众里面,好像的确是有一个你们的夏风堂的,约莫三四十岁年纪,居然能在双掌之间擦出火星。可惜他终究不是那夜廿九的对手,最后被夜廿九用手掌捅穿了胸膛,然后补上一脚,将他的尸体也一并踹下了悬崖。”
听到这一结果,回想起过往自己和胡老九相交的种种,小余不禁心中剧恸,却又欲哭无泪。
要知道身怀阳派内功的自己,在地界四堂眼中看来,几乎便是废人一个。若不是胡老九当日传授的【流火功法】,哪里会有自己的今日?
谁知就是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夏风堂教众,平日就连消息也不曾传回过他所在的山萝吴氏,更不曾做过什么危害夜神殿的事,最后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说成了内应,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摘星台上。
至于杀害胡老九的凶手,除了今天上台动手的那个夜廿九,分明还有那个来自中原武当的少阳子!
若不是少阳子一心想要见识什么夜神殿的武学,从而孤身夜闯神寂山,又怎会惹来往后这一连串的事故?
当然,整个夜神殿上下,其实也要对胡老九的死负责。若非上面的人顾全颜面,硬要将少阳子闯山之举说成是有内应里外勾结,若非下面的人为了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差事,又怎么会拿胡老九来顶罪交差,将他送上了摘星台?
小余解不开这一团乱麻般的因果关系,最后剩下的,只有一种无能为力的疲惫。
然而眼下却不是悲愤的时候,因为鉴于胡老九之死,小余突然想起按照这番逻辑,就在自己认识的人里面,分明还有一个河江武氏的内应!
当下他急忙向小帅问道:“丧彪呢?你最近可有看到他?”
小帅不禁一愣,说道:“你是说大哥?他今日好像没来这里看热闹,至少我是没看见他。”
说罢,他又嘀咕道:“二哥,我们两个出去了这么多天,这才刚回来两三日,我哪有机会看到他?”
小余心中一惊,当下也顾不得解释,急忙让小帅带路,要去冬雪堂里寻找丧彪。
尽管不明所以,小帅还是当先领路,带小余进到了冬雪堂的后院,一路来到丧彪居住的屋子外面。眼见房门紧闭,小帅便上前敲门,过了许久,也没听到房中传来应答,想来是丧彪不在房中。
小余愈发感到焦急,随后便要破门而入。不料听见两人撞门的动静,屋子里突然响起丧彪的声音,怒喝道:“滚!”
屋外两人闻言,都是一愣,不明白丧彪为何躲在屋子里不肯出声。小余顾不得许多,当即发力撞断门闩,径直冲进房中。只见屋子里的丧彪身形一动,似乎还想躲避,到底还是避之不及,和小余、小帅两人撞了一个正着。
再看眼前的丧彪,原本阴鸷冷峻的面容,此时右半边脸颊却是高高肿起,分明是被人重重一掌扇在脸上留下淤青,虽然伤势不轻,模样却着实有些好笑。小帅见状,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这是被谁给打了?”
丧彪顿时怒道:“胡说八道,谁能伤得了我?是我自己练功时不小心撞的。”
小帅当然不信,但是见他发火,倒也不好点破。一旁的小余却是心念一动,问道:“难道是个中原道人少阳子,前天夜里他也来找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