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觉得这十来年早就将沈予欢给收拾服帖了,她就不信她能反天去,镇不住她了。
她拿捏惯了沈予欢,自然对她的态度不以为然。
不过她转眼看了眼沈婉嫆那低垂着眉眼乖顺模样,因她刚刚劝儿子的话,她神色有所缓和,“你倒是比你妹妹懂事,的确是个善解人意的。
回头你去教教你妹妹,安安分分些,别整天怨天尤人的,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似得。
哪家婆婆教导媳妇,不是天经地义的?你们也看到了,就她这没规没矩的,张口就顶撞我这个当婆母,我不罚她罚谁?”
“是……”沈婉嫆柔柔应下,可脑子里都是杜氏所说的那句‘圆房’的话。
心里难受极了。
可现在,她却不得不为了儿子和女儿着想。
不但要笼络住杜氏,也希望予欢理解自己的苦衷。
杜氏因沈婉嫆的识趣心气儿顺了些,又看了看孩子,火气也散了七八,便问起儿子这十来年发生的事。
裴怀钰和妻儿都是一身风尘仆仆的,很想回去先行沐浴更衣。
可也能理解母亲对他是出于关心,便耐着性子,简单的讲了一下。
“母亲也知道十年前突厥来势汹汹,乃是因当今突发疾病,危在旦夕。
突厥如何打算一目了然,那年我们一起随军出征的,一场仗下来,多是有去无回。
儿也幸亏有些功夫,头场仗只受了些轻伤。可后来伤多了,又遇到了强敌,因此受了重伤。
接着还不待我养好伤,即将面临城破,我被安排提前送出城。
可是没有想到,我还没出城,敌军竟提前攻城,就这样,我也不得带伤与敌军殊死一搏。
不想竟因此九死一生。”
周围没有活人,儿拼尽一身的力气爬出尸堆,倒在草丛里昏迷了过去,等醒来后,发现在一处民宅里,那时我已经昏迷几天了……”
裴怀钰看向沈婉嫆,“好在是被婉嫆遇到……”
沈婉嫆眼皮轻颤了下,眼里含泪,紧紧的咬着唇,不去看任何人。
没人知道她此刻内心是何等的波涛汹涌。
可杜氏并未觉察觉到她的异样,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满心都是对儿子的心疼,不住的落泪。
杜氏一边擦着眼角,一边道:“真是苦了我儿了,幸亏我儿福大命大,如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着,她又开始咒骂,“说来说去,都是那该死的反贼蝇王,若非他起兵造反,勾结突厥做那叛国贼,我儿又如何会遭逢此劫?”
沈婉嫆瞬间面色惨白,浑身轻颤,低垂的眼眸里都是惊慌。
“母亲!”裴怀钰面色一变,沉喝一声。
瞬间惊的杜氏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失言。
瀛江王如今是禁忌,一个反贼,谁沾上了边儿,那都得万劫不复。
杜氏连忙掩住口往外看了一眼,讷讷道:“是娘失言,是娘失言了,不说那个晦气的东西了,如今我儿回来就好!”
可却阻止不了杜氏在心里破口大骂,合该他瀛江王变成一只臭蝇王。
裴怀钰却当即道:“母亲,梓隽他现在如何?他对您可恭敬?听说他很得圣上倚重,每日很忙吧?”
杜氏听了儿子的话,并未深想,只大倒苦水,左一个野种,右一口孽种,只说他现在目中无她,都不来给她请安。
更带着又骂沈予欢,可是跟着鸡犬升天云云。
听的裴怀钰直皱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委婉道:“母亲,二弟他如今是圣上跟前的人,身份地位,就算是那些一品大员对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您说话注意些,如此,落人口实。”
杜氏眼白一翻,底气十足的道:“他现在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敢越过我这个嫡母去。
若是他真敢明目张胆的不敬我,我就告到御前去,我怕什么?”
裴怀钰眉头越皱越紧,母亲真是短视,当即正色的道:“母亲这样的想法快快打住,今非昔比,他是圣上面前的红人。
圣上如此信任他,必然只认他,您顶多就是他嫡母。
更何况,他自打出生起,您又不曾厚待他……”
一句话,堵得杜氏没了底气。
可裴怀钰却记得,当初父亲还活着,母亲妒忌那舞姬,总是刁难磋磨那对母子。
他比裴梓隽大十岁,已然是记事儿的年岁。
母亲做事也不避着他,他什么都知道。
他眼见母亲还要梗着脖子继续嘴硬,当即道:“母亲,儿子以后还指望二弟周全和提携,这就需要我们兄弟关系融洽,儿子才能……”
杜氏不等他说完,顿时就不乐意了,当即腰杆一挺,眼一瞪,“我儿如今立功了,何须指望他,他不过就是个宫中侍卫头目而已……”
裴怀钰听着母亲的话,心里一下就多了些不耐,严肃道:“立功的人多了去了,儿子的那点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