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就进宫去，查一查梅夷光的底细。”

说出这话的时候，李善用目光坚定、神态从容，仿佛在当下如此敏感的时刻，隐瞒身份混入宫中，暗查一位炙手可热的贵妃的把柄，是一件如同吃饭喝水般轻松简单的事。

“不行！这太危险了！”李善用话音刚落，孟湉就开口坚决反对，“如果你一定要去，就必须带上我保护你！”

“保护我？”李善用看向他的目光转为疑惑。

“不必多言。”孟湉抬手挡住她的嘴，不让她出言拒绝，“我知道你不愿我涉险，但你也该明白我不愿你涉险的心。眼下宫中无异于龙潭虎穴，若我眼睁睁地任由自己的妻子孤身犯险而毫无作为，我又怎么配为人夫、为人君？！”

纵使老夫老妻了这些年，李善用还是不禁为他这话红了耳根。她偷眼瞟了一眼在旁含笑的史成贵，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带着三分羞恼说道：“我有女官的腰牌与官服，可以瞒过守卫的耳目混入宫中，你行吗？我知道往何处去查线索，你知道吗？一个须眉男子走在宫里有多惹眼，你不懂吗？还敢说想随我进宫……保护我？”

孟湉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不合时宜地回忆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不情不愿地承认在宫里，从前他就不是她的对手，如今不能倚仗襄王身份行事，就更只有拖她后腿的份了……

孟湉眨了眨眼睛，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李善用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无一搭地敲击桌子，指挥若定：“京城这潭水，马上就要浑了，大王只要一日不现身，就还是局外之人，咱们切不可急中生乱、自乱阵脚。时间紧迫，咱们得两条腿走路，我入宫去查梅夷光的底细，找一找出奇制胜的法宝，至于二舅这边么……”

史成贵闻言，身体前倾，认真看向李善用，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江山易主就在眼前，皇上言语行动皆失，大位悬而未决。最终的胜者若想稳坐江山，不仅得在宫闱阴谋诡计之中克敌制胜，更少不了要得群臣拥戴、天下归心。就请二舅联络朝臣，为大王造势。大王就藩数年来，外平叛乱、内抚百姓、发展经济、造福一方，这累累功勋、深厚人望，总不能叫两个连京城都不曾踏出过的兄弟盖过去吧？”

史成贵点头道：“正该如此，我回去就着手此事。”

“至于大王，”李善用看向孟湉，严肃地说，“还请稍安勿躁，在此处暂避风头，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坏了大事。”

孟湉不满地说：“你们都为我在外冒险奔忙，我怎能缩在这里躲清闲？”

“若我猜得没错，是梅夷光做了此局，却留下皇上半条残命，是在做饵，想钓的就是你。”李善用摩挲着手指，思索着说道，“三位皇子中，太子幽闭宫中，三皇子任她摆布，唯有你襄王殿下，手握重兵、孤悬在外，是最大的隐患。所以，她以皇上的性命做饵，诱你进宫救父，一旦你入宫被擒，她就可以将你们父子一并杀害，再编一出襄王无诏进京、闯宫谋逆、弑君篡位、被英勇护驾的梅贵妃失手所杀的戏码昭示天下。到时候，她手握宫权，身膺救驾之功，何愁不能得朝野称颂，又何愁三皇子不能顺理成章、得继皇位？”

听了李善用的推测，孟湉凛然一惊，不由得沁出一头冷汗，这计策虽然狠毒得令人发指，但却恰恰利用了人性，实在令人防不胜防，毕竟他此次冒险进京，为的就是营救父皇。

史成贵也是满面惊骇，难以置信地说：“梅贵妃为人温柔、待人亲和，每每见面都令人如沐春风，怎么会设下如此毒计？王妃这是……多虑了吧？”

“我曾与她同窗，深知她的聪明才智不下于我。”李善用看了二人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如今之势，若我与她易地而处，这就是我达成目的最好的办法。”

“好吧。”孟湉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我听你的，不往宫里去。”

李善用从发髻上拔下秀字铜簪，递给孟湉：“你记住这支发簪，除非有此簪为信物，否则无论什么人以我的名义找来，都是假的。”

这发簪对于孟湉来说并不陌生，从前也曾见李善用戴过，但这还是第一次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他掂了掂分量，被簪尾锋利刃口上的寒光一闪，悚然抬头，看向李善用：“这是……”

李善用肃容道：“这是毓秀堂弟子的表记，见簪如见人。只要我还活着，就决不会让它落入外人之手。”

孟湉在刻着李善用名字的地方反复摩挲，将它的形状深深地印进心里，然后递还给她：“你放心，我记住了。”

三人商议既定，孟湉揽着李善用的腰，目送史成贵重新带上帷帽，单人独骑返回京城。

“我以为他会派个心腹过来。”李善用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孟湉的手，“毕竟京中形势紧张，史家定然也被不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