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你是怎样想的?”
虞宫。
长乐宫。
沉寂许久的大殿,孙黎的声音响起,那言语间透着疲惫,坐于锦凳的孙斌,内心莫名紧张起来。
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作为亲侄子的孙斌,断不会这样,可偏偏其兄,讲出那等令亲姑母伤心的话,孙斌不得不谨慎。
“姑母,侄儿觉得此事,初闻时是有些离奇,甚至叫人觉得好笑。”孙斌在心里组织着语言,起身朝孙黎作揖拜道。
“但细想下来,陛下所讲也未尝不行,此事真要做了,那朝廷就掌握主动,将这场动乱从根上,就定性为一场闹剧。”
“此事发生,天下为之热议,这是无法避免的,在此等态势下,朝廷要做的是如何减轻损失,降低风险,如此方能确保社稷根本。”
孙黎打量着孙斌,眼神有些变化。
一直以来,只要在正式场合,或是牵扯到国事,她这个亲侄子来见她,一向是以尊称来禀,眼下却叫她姑母,这如何能不叫孙黎多想。
“那你想过没有,真要这样做了,皇帝的名声如何保全?”孙黎沉吟刹那,遂对孙斌说道。
“作为大虞皇帝,天下至尊,如今却要给自己自封护国大将军,且不说此事是否能转移注意,关键是此事并无先例!”
“此事陛下在提出时,侄儿就讲出了这种担忧。”
孙斌不假思索,对孙黎如实道:“但陛下讲的,却叫侄儿有些汗颜,甚至是自愧不如。”
“哦?”
孙黎眉头微挑,生出好奇道:“皇帝是怎样讲的?”
此番深夜进宫,孙斌是将这件事禀于孙黎,但有些细节他没有讲,他知道自家姑母定有想法。
这不是孙斌想谋取什么,实则是有些话提前讲出,反而不能起到好的作用,语言的魅力就在于此。
即便是在亲人面前,什么话能讲,什么话不能讲,这都是要考虑的,毕竟成了家,人的立场就不同了。
哪怕心里再有彼此,希望对方能过好,可有些事坏就坏在说错了话,明明是好心,最后却办坏了事。
“陛下说…只要大虞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孙斌神情有些动容,对孙黎道:“能叫大虞少死点人,比什么都重要,既然是一场闹剧,那就以身入局,叫天下人都知,究竟谁才是为了大虞。”
“皇帝真这样讲的?”
孙黎脸色微变,手轻微颤抖。
“姑母,侄儿断不敢蒙骗您。”
孙斌立时就跪倒在地上,“侄儿的一切,都是姑母给的,今下出现这等事,侄儿很痛恨自己,不能为姑母分忧,侄儿有罪!”
大殿内的气氛变了。
‘辰阳侯啊辰阳侯,您还是那样的贴心啊。’
一直在旁的梁璜,见孙斌如此时,这内心有些感慨,这些时日,自家主子是怎样的,没有比他更清楚的。
有些事,看似是过去了,看似是微不足道,实际上不是这样。
梁璜至今都想不明白,一向聪明的荣国公,为何近来却会这样糊涂,居然会做这等匪夷所思的事,讲那样愚蠢至极的话!
“起来吧。”
看着跪地的孙斌,孙黎的心莫名一暖,轻叹道:“还好有你在虞都,不然啊,哀家真遇到些事,还不知能指望谁呢。”
“姑母!!”
听到这话,孙斌立时抬起头来,“谁要是敢算计您,侄儿就是拼了这条命,哪怕是辰阳侯府一家,也定要将他们悉数铲除!!”
“傻孩子。”
孙黎笑了起来,看着孙斌道:“这世上,能算计哀家的人,还没有出生呢,真要有人算计哀家,那哀家这前半生算是白活了。”
孙斌暗松口气。
他知道,自家姑母的气,消了一些。
作为孙氏的一员,他比谁都要清楚,他的姑母,是心念孙氏不假,但同样也念着大虞社稷,这可是太祖打下来的。
或许谁都有可能想叫大虞乱,但唯独他姑母不会!
“回去吧。”
在孙斌思虑之际,孙黎开口道:“这件事哀家还要想想,此事牵扯太大,皇帝有这个心,是好,但哀家不能叫有些人敢以此算计什么。”
“侄儿遵旨。”
孙斌忙作揖道。
话,他带到了。
如何决断,这不是他能染指的。
不管是作为后辈,亦或是作为臣子,本分是很重要的,倘若连这点都做不好,那就代表心底失了敬畏。
人活于世,不管本事有多大,都不能少了敬畏。
“给皇帝带句话。”
孙黎看着孙斌,语气淡然道:“既然他想在上林苑,那哀家就不说什么了,但尚武不代表能怠慢课业,萧靖这个帝师,是哀家为他选的,该学的,必须给哀家学好,这江山社稷,哀家能看得了一时,不能看一世!!”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