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赢(1 / 2)

此言一出,立马有人跳出来:“不可!”

赵姮看了一眼,出声的人列于张尚书下首,十有八九是吏部官员,只是她还对不上号。

然而她也不问对方是谁,率性发问:“如何不可?东宫悬而未决,便有社稷动荡的隐忧,册立储君,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你又为何横加阻拦?”

对方径直向天子俯首:“陛下!此等大事,怎可如此荒唐儿戏!”

“我是陛下亲册的玄女,昨夜诸卿已明了此事。陛下龙体欠佳,不宜伤神劳心,亦将今日事务与我交代清楚。本宫坐在这里,是责无旁贷,又哪里荒唐,哪里儿戏了?”

说着,赵姮把手边的一摞折子推出来:“今年四月以来,五品以上官员,有六十七人上书,奏请陛下早立储君。其中多数人上书不止一次两次,最多者呈递了二十三次,共计一百九十八封奏折摆在陛下案头——”

她顿了顿,叫不出对方名姓:“……陛下知诸卿心急,特令本宫先与诸卿议此事。你为何非要搅弄是非,与百官为敌?!”

“长公主殿下休要信口雌黄,微臣何时反对过立储?分明是……”

赵姮张口打断:“既不反对,还在这里跳什么?平白浪费大家时间。”

对方气得面色通红,正要反驳,被张尚书一个眼神阻拦,似要出列,将有些思绪混乱的下属替下去。

只是张尚书脚步微动,正合眼休息的天子忽而拧起眉头,极其不适地猛咳了好几声。

徐公公忧心忡忡地奉上水杯,询问是否要召请太医,天子挥挥手,示意自己心里有数:“孤只坐在这里听,费不了多少心神。”

张尚书心中忽而一沉,想起他们为何急迫地想让陛下早立储君。

陛下以往从未在朝堂上露出颓态,只是偶尔称病不朝。现在做出此般姿态,到底是为硬挺长公主殿下佯装不适,还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只能以这种方法减轻劳碌?

张尚书知道陛下是故意的,故意在这种时刻,叫长公主殿下提出此事。

然而知道又如何?

再拖下去,恐又生出变数。再说,陛下强行让长公主殿下走到台前,本就是一个不祥的征兆。

即便是喂给他们的饵,他们就真能不咬钩吗?

张尚书走出半步,却不吱声了,其他人瞧着,一时之间也没了动作。

赵姮挑了挑眼:“没意见了?那就继续。本宫遍阅奏折,多数提请以三皇子为储君,少数虽未提及,但也没提出其他人选。三皇子赵祐,乃帝王膝下唯一皇子,立其为储,应无异议吧,众位爱卿?”

见张相那头偃旗息鼓,自己这边又都面面相觑,没一个指望得上,曹彰只得咬牙出列:“微臣——有异议!”

“哦?”赵姮合上手里的折子,“曹大人认为还有其他人选?”

“非是对三皇子为储有异议,实是陛下既坐在此处,又何须经他人之手,宣布储君人选!”曹彰拿出醉酒的理由,表示他没有承认过赵姮,“臣昨日不堪酒力,在宴席上昏睡过去,竟不知陛下荒诞至此,把朝廷要事托付于妇人之手。”

“妇人如何?大周的半数河山,亦是妇人领着民兵打下来的。”赵姮把奏折往身边一拍,“你曹大人能站在这里,冠以大周臣子的名号,还不是多亏了妇人?!”

“臣对羲和玄女并无异议,然而羲和玄女得此殊荣,乃是她自身劳苦功高,文武百官才甘心拜服,绝非太.祖皇帝的一言堂,硬生生地将她推到了那个位置!”曹彰朗声道,“白矖玄女承继其位,却从未干涉过任何朝政,究其根本,还是才不配位,得不到朝臣的认可,才无法在朝堂上拥有一席之位。”

“说来说去,还是觉得我不够资格。”赵姮转了一下头,“——来人,宣三皇子进殿。”

曹彰皱眉,不知她玩的什么花招。

七岁的小皇子穿着沉甸甸的正服,向上首的两人行礼,而后被赵姮招手叫到身边,让他坐下。

她坐的这张椅子,也是太子监国时落座的方位。三皇子坐在这儿,不能说不对,只能说坐得早了些,像是越过了群臣的同意,直接把他按在了这里。

阿尨十分紧张,他约莫知道不妥,可姑姑让他坐下,父皇又在装睡,还提前叮嘱他听话,他只得顺从地坐在边沿,极力摆出镇定的模样。

“你们口口声声地说,我不如羲和玄女,既没打过江山,又没有过政绩,凭什么成为玄女。可天子,难道都是立下过汗马功劳,才成为天子的吗?”

赵姮伸出手,搭在小皇子稚嫩的肩膀上:“天子之所以为天子,是因为他是帝王之子,真龙血脉。我之所以为玄女,是因为我是当今一母同胞的皇妹,是与今上血脉最为亲近之人……

“照曹大人的说法,我想要成为玄女,必得先有非凡之举……那么在座的各位,也曾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是否觉得自己比我的侄儿更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