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忠言便是那日将素枝从慎刑司解救出来的那个人,被救之后,素枝郑重向他道谢,然而郑忠言却是容色淡淡,随口应了声便转身离开了。
素枝猜测他是受人所托,并非真的想与她对食,是以此后的这些日子里,素枝并未主动找过郑忠言,她心知郑忠言对太后所说的那番话只是对外声明的借口,并未当真,却没想到,今儿个会在敬事房遇见他!
郑忠言朝她颔首致意,但并未说话,下一瞬,他便转首睨了小回子一眼,眸色骤冷,
“怎的?我不在这儿,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仗势欺人?”
“哪儿能啊?”小回子忍着脸颊的痛,摆手否认,
“只是现在不是发炭的季节,钥匙也不在我这儿,在戴公公那儿,我得找戴公公拿钥匙,那不得孝敬他老人家?否则他肯定会推三阻四不肯给,所以这好处也不是给我自个儿要的。敬事房一向都是这样的流程,郑总管您应该很清楚。”
郑忠言那狭长的凤目淡瞥他一眼,“事分轻重缓急,舒小主急需炭火,一旦出什么意外,而你们的炭火供应不及时,上头追究下来,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识相的就尽快配合,居然还敢拦阻拖延?嫌自个儿命长?”
郑忠言一发话,小回子不敢不从,立马低头赔笑,“郑总管教训得是,奴才糊涂了,奴才这就找戴公公拿钥匙。”
小回子揣着银簪子打算开溜,郑忠言当即喝止,“且慢!”
他手腕一转,朝着小回子摊开手掌,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小回子不敢违抗,只好吃个哑巴亏,乖乖的将耳坠和银簪都交了出来,放至郑总管手中。
小回子还以为郑总管是打算自个儿留着,孰料他竟然将两样东西还给了素枝!
素枝颇为诧异,她甚至不敢去接,生怕自个儿坏了规矩,又会被敬事房的人使绊子,
“这是孝敬总管的,您收下便是,只求总管帮忙尽快给一些炭块。”
郑忠言正色申明,“给各宫主子备炭,是敬事房的份内之事,不需要特地孝敬。这陋习一直在整改,怎奈有些人屡教不改,私下里仍旧无视规矩,收人好处,看来还是处罚太轻,理当加重惩戒!”
小回子一听这话,吓得直发抖。
素枝是为炭块而来,不意惹是生非,实则她也明白,要在宫中生存,到处都需要孝敬,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这样的陋习的确很难彻底整改,素枝不敢计较,以免事情闹大了,往后撷芳殿便会处处被敬事房针对。
思及后果,素枝开口劝道:“这位公公也只是想孝敬戴公公而已,没有恶意。料想他已经得到了教训,往后不会再乱来,还请总管饶他一回,先让他去拿炭块,将功赎罪吧!”
郑总管可是说一不二的,小回子生怕被罚,好在有素枝为他求情,郑忠言才没再罚他。
瞄见郑忠言摆了摆手,小回子如临大赦,立马开溜,去找戴公公拿钥匙。
郑忠言再一次将东西奉上,素枝这才接手,郑重向他道谢。
她先将耳坠戴上,而后纤指微转,随手将银簪插在了云鬓之上。
因着没有镜子,她随手一簪,并未太在意,孰料郑忠言突然近前两步,低声提醒道:“簪子歪了。”
说话间,他抬手取下那枚银簪,此刻的郑忠言离素枝很近,她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缭绕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郑忠言清瘦,但身形高拔,轻而易举就重新为她调整好簪子的位置,素枝只觉这样的举止太过亲密,她面色微窘,下意识往后退去。
她那防备的神色尽落在郑忠言眼底,郑忠言的手指僵在半空,默了一瞬,他将手收回,同时后退几步,与她保持距离。
“怕我?还是厌我?”
虽说此事是睿王的安排,但郑忠言肯出面,拿对食做借口,也是难为他了。素枝得了他的救,自然不敢对他有什么微词,
“我对总管心怀感激,绝无厌恶。”
郑忠言打量着她的眼神满是探究,“仅此而已?”
素枝诧异抬眸,一时间没能理解他的意思,“那……不然呢?”
郑忠言正待说什么,另一位小太监过来请示,说是徐贵妃的宫人过来领东西,随后郑忠言请她在此稍候片刻,徐贵妃所要之物的钥匙在他手中,必须由他亲自去开。
有了郑总管干预此事,小回子不敢耽搁,很快便将炭块取了出来。素枝领了炭块便即刻往回赶,一刻都不敢多做逗留。
郑忠言忙完出来的时候,便只看到素枝离去的背影。
本就只是权宜之计,何必当真呢?笑嗤了一声,郑忠言转过身来,收回了视线。
且说素枝匆匆回到撷芳殿中,赶忙让人将炭块点燃,秋鹭已将汤婆子灌了热水,放在了被窝中。
等了好一会儿,云羽终于睁开了眼,清醒过来。
映入她眼帘的,除了秋鹭和素枝之外,居然还有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