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谁，乌拉那拉氏？”容音今天气得狠了，并不打算和他们粉饰太平，一反往常的息事宁人，反而咄咄逼人，“宫中有人用朱砂毒害皇嗣，乌拉那拉氏惨遭陷害关进冷宫。那真正的凶手，一定暗自窃喜，自己甩得干干净净，又岂会在乌拉那拉氏被幽禁去后，用同样的方法，洗脱乌拉那拉氏的嫌疑？与其说是害你，倒不如说是要救乌拉那拉氏……海兰，你和你姐姐的情谊真是感天动地，连自己的孩子都豁得出去，你就那么信任江与彬吗？还是，你根本就只是做了中毒的假象？”

容音直接摊开了，她不信弘历想不通这件事的诡异之处，他罔顾矛盾和漏洞，强行要信海兰的说辞，根本就是为了让如懿出来，什么都顾不得了，就算要让皇后背上骂名，他也在所不惜。

那么她又做错了什么呢？要背上这样的罪名？

容音撕开他们的体面，将钟粹宫的茶抿一口，放下，道：“希望皇上着人仔细查查，翠英背后的主使，还有那江与彬，何以对海贵人怠慢至此，其用心险恶，说一声养寇自重，都不为过。皇上不可不保重自己。皇上若无别的事，臣妾就告退了。”

弘历还真没想到那么多，现在皇后发怒，他反而惴惴的有些不安，更加心虚，又听皇后还肯关切他两句，心下更是复杂，情不自禁地站起来送了皇后一程。

而容音临出门了，还转过身盯了纯妃一眼：“纯妃管宫务真是管得好，自己宫里这样的事，如何去见太后？若是管不了，不如丢开手！”

纯妃讪讪的，讷讷地，行礼送容音离开。

容音走到半途，往御花园去转了转，看满园新雪覆青松，南天竹的红果子艳艳的趁着琉璃世界，方觉心绪好了。

明朗这时方敢说道：“娘娘今日，也太大胆了。”

容音无悲无喜：“是本宫往日着相了。今日说开了，倒也自在。明朗，阿满那边，给她寻个好去处，就不必带到长春宫来。长春宫以后啊，未必能有多好。只是苦了你。”

明朗忙说道：“娘娘说的什么话！奴才跟了主子，就像老鼠掉进蜜罐子里一样，怎么会苦呢？”

容音略有些无奈地笑笑：“过两年，将你也嫁个好人家，本宫也别无所求了。只是永琏……”

弘历会因为她今天的放纵，对永琏产生厌恶吗？

容音想了一会儿就放下了，永琏的将来，是要靠自己去挣的，而不是深宫妇人那捉摸不定的恩宠。

“让永琏以后也少来长春宫，他的年纪也大了，该把心思放在读书和骑射上……”

——

容音这顿火发出来，把弘历烧得不敢进长春宫，愧疚，不愿意想起那日被妻子气势压倒的情景。

但也仅此而已。

长春宫一如往常。

不过，钟粹宫就很不一样了。

纯妃被容音震慑一下，老老实实夹着尾巴过日子。

海兰赌咒发誓朱砂不是自己下的，为了放如懿出来，皇帝直接采信海兰的誓言。

江与彬吃了个大亏，听闻弘历交代下去，不准江与彬参与皇帝的医治保养等事务。

距离如懿被放出来只差一个借口，而这个借口很快就有了，如懿在延禧宫里中毒，差点死在里面，皇帝震怒，命令解除幽禁，恢复如懿的位份，彻查中毒一事。

正如嘉妃希望的那样，所有证据都指向长春宫。

——

延禧宫重新开放的那天，如懿穿戴齐整，向太后、皇后请安。

弘历特意在长春宫等着她，唯恐有人给她委屈。

弘历怀疑如懿幽禁期间受到的一些不好的遭遇和皇后有关，不敢正面诘问，就只偷偷觑皇后的脸色。

看皇后对如懿一如往常并没有心虚和不自然的表现，弘历又怀疑，是否皇后特别会掩饰，不愧是满洲大姓的女儿，想必从小就是这样培养着长大的……那些有毒的食物、引火的火油，都已经查无对证，单靠似是而非的线索，怎么可能动摇皇后。

对，他还不能动皇后，他的名誉荣光，都需要一个完美的皇后来妆点。

如懿倒是不怀疑容音，最后一次砒霜是自己下的，前面那些刺儿挠手段也不是皇后的风格，她和海兰对了半日，还是倾向于有人想借刀杀人，驱狼吞虎，挑起鹬蚌相争。她们两人相争，最容易获利的是高贵妃和纯妃，但是高贵妃没这脑子，纯妃没这心机——纯妃到现在管事儿还是靠海兰进言，如懿也暂时想不到幕后之人是谁。

请安事毕，坐下来闲话过后，不免就提到了两场朱砂案，如懿当着弘历的面，说道：“陷害臣妾的手法，和陷害皇后娘娘的手法，实在是相似得很，此幕后之人着实可恨。不知道娘娘从翠英口中，是否已经审问出什么来了？”

容音看一眼弘历，自打钟粹宫那日之后，弘历连提都不敢提朱砂案的事儿，这时候也不例外，他闭目养神的样儿，正在给自己揉按山根，墙根下晒太阳抓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