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阴暗的地洞里，老许面对一个头戴面具的老丐。

此地正是汴京无忧洞的一处，也是老许经常联系的线人出没的地方。

说是地洞，其实汴京城地下的房间，只是因为有些地方早就塌陷，被熏黑的粗大木柱勉强加固支撑。

地下世界听起来玄乎，实际上一旦进入会发现更加玄乎，这里生活的人几乎都是黑户，他们靠着各种各样的营生过活，地上世界有的这里都有，地上世界没有的这里也有。

有些五六岁的小孩子，也会帮助大人做一些传递信息之类杂活。

这些人几乎全部生活在灰色地带，很难评价他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只要他们不逾越大宋朝廷的红线，朝廷对此也只能装糊涂。

不过，毕竟在同一片天空之下，难免会有交集，官府和他们一般往往会维持一种比较微妙的关系。

只是，合作的时候仅限一事一次合作，合作结束后立刻一拍两散。

当然，合作往往是有偿的，反倒是官府求助地下的情况要多一些，就像这次老许来找这名叫地魈的老丐。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规矩就不用我讲了，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合作。”

地魈的声音里透着地下建筑特有的空洞，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本来如此。

老许长出一口气，虽然他对合作

这个词并不认同，但在这个时候实在没必要节外生枝，他说合作就合作吧，先把事情办成了再说。

大家地上地下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处好关系还是有不少好处的，就像他现在要打听的事情，有了这地魈事半功倍，能省下不少时间的。

不过时间是省下了不少，但却不省钱，而且很费钱，反正是为了钟粟，奢侈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实在不行找钟粟报销也没问题。

老许想着，拿出一锭银子，直接放进了面前的一件器物中。

这件器物也很是有趣，大体看来更像是一架天平，似乎是用来秤银子的，但实际上更复杂一些。

地魈这家伙有一个特异之处，他能够凭借声音的大小就能判断出银子的份量，所以他的规矩是，放银子的时候必须丢进去，让后他就会听出到底放了多少份量的银子。

事实上，明明可以过来一看究竟的，但地魈偏偏不这么干，他就想听银子击打在金属盘上清脆的声音，这大概也是一种独特的嗜好吧。

老许太清楚地魈的习惯了，所以那毫不犹豫地以熟练的手法将银子丢了进去，只听见“咣啷”一声，银子落入了金属盘中。

老许正准备问话，可是，老丐地魈并没有按照平常的那样，而是摆了摆手。

什么意思，银子

不够吗？老许有点纳闷，不应该啊，地下城可以打探消息的地方并不是老丐地魈这一处地方，老许并不是和地魈有什么交情，而是他已经习惯了在这里打听。

合作伙伴一旦形成默契，不管如何，一般不会随意变更。

但地魈的举动让老许颇为意外。

“怎么，地下交易涨价了还是怎么回事？”

老许的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

地魈那充满讽刺意味的面具左右摆了摆，显然并不是涨价，而是另有原因。

“钟粟，登封侯，不过这个登封侯爷的份量，恐怕都超过你家郡王了，价格自然得另算吧？”

老许忍不住笑了，原来好像没有这种奇怪的算法，但在地下，他就算是皇城司的人，也不得不遵守这里的规矩。

老许一甩手，又是“咣啷”“咣啷”两声，地魈满意地笑了。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

“最后，还有一个要求。”

老许的说法，让老丐地魈有些意外，他只负责卖消息，从来没有人提出什么所谓的要求，这倒是让他颇为意外。

“要求，什么要求？我的规矩你懂，我只负责提供消息，别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老丐地魈的回答很是果断。

“你可以卖给别人消息，那是不是也可以不卖给别人消息？”

老许早就想好

了一切，他这次也是有备而来的。

“哦，这倒是新鲜，有买有卖这事没什么奇怪的，有卖也可以有不卖，我倒是头一次听说，看在是老主顾的面子上，你说说看。”

“好，你听好了，除了我之外，如果有第二个人来打听钟侯爷的消息，你一条都不能卖，如何？”

老许抛出了自己的要求，老丐地魈先是一愣，随着放声大笑。

老许看他笑过之后，突然袍袖中银光闪闪，“咣啷”之声不绝于耳，只是这些银锭子并没有甩向铁盘，而是飞向了黑乎乎的墙壁上。

响声过后，老许头也不回，往外走去，但在出门之前，他留下了一句话：玄兽盟可以灭了，地下城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