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粟这次的扎子完备了不少,之前往河西迁徙人口,主要是想把现成的矿开起来,土地是其中一个方面。
但现在的情况又不一样了,西夏土地即将全部收归大宋,除了境内各处的矿藏要开采,耕地的面积更是暴增,尤其是黄河两岸、河套地区,更是沃野千里,全部种植起来,大宋的粮食产量会再次上新台阶。
那时候不但能够自足,还能内销转出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因为高产作物的推广,大宋已经呈现出了强劲的人口增长态势,这也意味着流民还会持续增加,没有土地的人还会不断出现,只要朝廷在顶层设计上解决好问题,地方上便可以遵照执行。
当然,这里其实还存在一些问题,那便是各级地方官吏和豪强之间的关系,他们往往有着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在里面,根本不存在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
有些地方流民和失地人口或许不少,但他们也常常是地方豪强的廉价劳动力。
这个可以想象的到,你都没地了,最基本的吃饭问题都没法解决,地方豪强可以廉价雇佣你,然后能赏你一口饭吃,就算不乐意也得去。
可如果突然有地可以耕种,他们当然愿意去,但地方豪强
却未必答应,他们更希望这些人老老实实呆着,然后那一点点报仇为他们服务。
至于地方官吏,在这种时候往往会装聋作哑,这样一来,被坑的是这些老百姓,但没有官府的许可,他们又不能擅自离开,更不敢随意声张。
别说迁徙人口这种大事,每每朝廷有政策下达,地方往往会迅速搞出一套对策,而且朝廷很难抓住把柄,有时就算抓住了,地方和朝廷勾连错结,也难以彻底整治。
钟粟越琢磨越感到触目惊心,办一件好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河西迁徙了几万人,想必已经是地方“大发慈悲”了,接下来恐怕真的有难度。
钟粟又想到了曾经的“王安石变法”,不得不承认,有些政策真的很不错,完全就是利国利民之举,可就是不利于豪强继续积累财富,所以实施起来步步荆棘。
打击地方豪强,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既得利益者从来都会不择手段。
不过,这里也有一个度,那便是平衡问题。
试想一地,如果失地人口数量明显较多,朝廷一番政策下来,地方为了避免出现民变,自然会松个口子。
反之如果失地人口不多,如果朝廷还非要硬性实施,必定会出现各种矛
盾。
钟粟将这些想法都写进了扎子中,赵佶看完也深以为然。
曾布和几位重臣更清楚这里面的道道,地方不但会想出各种各样的对策,还会想尽办法和朝中大员勾连,一旦处置不当后患无穷。
相比“王安石变法”那个时候,党争已经基本没有了市场,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
内阁会议一时陷入了僵局。
步出延福宫的时候,钟粟突然冷不防问了曾布一句:“曾相,小子冒昧问你一句,你和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勾连吧?”
“钟候慎言,老夫怎会作那等事情。”
曾布脸色微微一红,一脸正色地回答到。
“也对,曾相当然不会这么做,打死我也不会这么想的。”
钟粟呵呵一笑,曾布恨不得一拳打过去,还会不会聊天了,这样说很危险的好不好,现在的年轻人,不,年轻官员,一点儿都不讲官德,就算是开玩笑也不带这么开的。
“曾相,小子再问你一句,假设你和地方有所勾连,假设我的这份扎子变成了朝廷的诏令,你会怎么应对?”
曾布一听,脸都快绿了,这还越说越得劲了,什么叫假设和地方有所勾连,你假设点别的东西不好吗,非要假设这个。
就算你是个假
设控,你怎么不去假设自己,非要把老夫拉进坑里,这不明摆着不安好心嘛,聊个天都这么危险,真是的。
曾布又觉得,这一幕怎么和前朝“请君入瓮”的故事何其相似,这钟粟真不是个好东西,居然在老夫面前玩起了这一套,实在是太过分了。
但这种时候发作肯定不行,反倒让人怀疑自己真被说中了,才会恼羞成怒,或许钟粟就在这里等着他呢。
对付钟粟这样的人,不可以一常规思维考虑,必须得脑回路足够清奇,才有可能出奇制胜。
曾布正琢磨着该如何应对,章惇听两人聊得热闹也凑了过来。
“说什么呢,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曾布一下子有主意了,连忙对章惇说道:“章相,钟候正说到你,恰好有事要问你,他说假如,是假如啊,假如朝廷要大量迁徙人口去西夏,再假如你和河南府相交甚厚,河南府不想迁徙太多的人去河西,你怎么办?”
章惇一听,完全懵了,这算是个什么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