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皇宫垂拱殿。
宋哲宗坐北面南,曾布和章淳正在滔滔不绝地长篇大论,从还在进行中的西夏战事说到今年的夏粮收成,从财政课税说到民政学政。
哪一样都都不让他省心,哪个地方都存在各种各样的破问题,听着实在是没意思。
除了这些,最头疼的是官吏的任命,有时候因为一个小小的知府职位,各个部院的大佬们各持己见,争到激烈之处,就差大打出手了。
没到这个时候,难题总会毫无悬念地丢给他,他只要做出选择,立马回遭到另外一些人的强烈反对。
最可恶的是,这些反对的人,总会有数不清的理由,偏偏还说得头头是道,很难找到反驳的说辞。
他甚至发现,不管是选择哪个人,总会有人反对他,但他还必须做出选择。
有时候一道旨意明明已经发出去了,还是会有些人站出来,强烈要求他收回成命。
就算出了垂拱殿,有些人还是不依不饶,有时候还会将先帝神宗搬出来说事,弄得他里外不是人。
有时候他真想将反对他的人好好削一削,但他发现,这些人根本就不怕削,甚至在等着他去削。
被削过后,他们反而可以借机一削成名,一代忠臣从此流芳千古,自己反而成了昏君。
有些大臣实在是顽固,不但不怕棍棒加身,
甚至以死相谏,弄得自己狼狈不堪。
每当这个时候,天空总会飘来两个字“贱货”,但他就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第二天,这些人照样该说啥说啥,似乎昨天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虽然才亲政不久,君临天下的大爽特爽没感受到多少,做皇帝的各种困难和麻烦却源源不断,皇宫中的各种游戏规则实在太多,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玩。
吃喝有人管,出行有人管,哪怕是玩个女人,怎么个玩法,也得照章办事,多玩一次都不行。
自己虽然是这个花花江山的老大,但很多事情居然不是自己说了算。
之前高太后在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那时候,大臣汇报事情的时候,高太后会代替他做出决定。
他的心思自然也不在朝堂之上,虽然受到各种各样的约束,还要面对各种繁重的课业,但好歹有一点自己的自由时间。
课业完成的时候,他可以喂喂自己豢养的两头大犬,看着大犬叼着骨头奔跑撒欢,那种感觉真是太爽了。
除此之外,几个小太监总是会从什么地方,给他弄来一些蛐蛐。
然后大家一起斗蛐蛐玩,哲宗不知道选哪个,总是会有一个小太监给他暗中指点。
所以几场斗下来,他的蛐蛐往往能够获胜。
在大家的欢呼中,哲宗也
觉得到了来到了人生巅峰。
君临天下之前,他倒是先感受了一下“蛐临天下”。
当然也有背运的时候,有时候正玩的爽,一脸严肃的太傅会幽灵般地出现,目露凶光,杀气铺天盖地。
“官家是要治国平天下的人,岂能沉溺于此等儿戏之事不能自拔?”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提醒,但自己已经被吓得心惊胆战,几个小太监更是肝胆俱裂。
他们知道,接下来恐怕少不了一顿板子,居然敢将皇帝带到沟里,实在是罪大恶极。
宋哲宗的脑回路不算快捷也不算独特,他一边听着朝臣的议论,一边浮想联翩。
在自己的想象中,黄帝明明就是高高在上,遇到事情一言而决,怎么真正干起了这个差事,反而麻烦无穷。
曾布章淳的长篇大论终于结束了,关于几个重大决策的讨论总算有了结果。
有人又提出一个问题,是不是需要清理一下周围的保守党人,如果不及时清理,高歌猛进的改革恐怕就会前功尽弃。
宋哲宗看看大家的表情,居然有不少人眼巴巴地等着他回答。
清理吧,反正我也烦了,你们说清理就清理吧,说说吧,准备清理谁,谁是保守派。
宋哲宗这时头脑里面已经一团浆糊,他不明白这些朝臣是怎么做到长时间持续保持高度清醒的。
他
答应了就好,朝臣们说了,保守派的人物当然是苏家兄弟了,他们可是在司马光之后最重要的保守派人物。
苏家兄弟名字被提出来后,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在跟着大家的思维转了。
不过想想也有道理,这两兄弟还真是保守派的中坚人物,可是他们刚刚作出了贡献。
现在立刻要对他们下手,不就是昏君经常干的事情,美其名曰“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吗。
他犹豫了,这个昏君的罪名可不好背啊,将来被列祖列宗带走后,一定不好交代,说不定会下油锅的。
朝臣们自然不会让他勉强去背,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