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单凭你一人,绝无法阻挡敌军!”
赵杵紧紧拽着杨老二的肩膀,不肯撒手,同时转身看了一眼众黑尉。
“留十人护送村民离开,其余十六人,阻击追兵,可有人愿主动赴死?”
一众黑尉,经过战火的磨砺,早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新兵蛋子。
他们眼神麻木冷漠,就连生死,都无法再挑动他们的神经。
一个接着一个黑尉,默默从村民手中接过装有甲胄的麻袋,来到赵杵身边,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转眼间,十六个黑尉,就已经凑齐。
老村长深知,这些人留下来,无异于送死,他当场嚎哭起来。
“后生们,你们还年轻,该死的人是我这把老骨头。”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送死……”
老村长拄着拐杖,吃力无比的站起身,紧紧抓着一个黑尉的护腕,已然泪如雨下。
“你们走,只要把妇孺带走就够了。”
“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活够本了。”
说着话,老村长转身看向身后的老人们:“没了咱们这些拖累,他们都能活……”
“让这些年轻人活吧。”
现场凡是五十岁以上,年老体衰者,纷纷站了起来。
他们冲着身边
的黑尉,苦苦哀求:“你们更值得活命,我们老了。”
“有你们,大楚就还有救。”
“是啊,长旗县还有那么多百姓,等着你们搭救。”
众黑尉早已被战争消磨光的人性,竟在老者们的哭嚎声中,逐渐苏醒。
就连那麻木不仁的眼神,都渐渐恢复了色彩。
这一刻,黑尉终于明白,自己是在为何而战。
赵杵紧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眼神无不决绝。
“世子派我等来长旗县,就是为了救百姓于水火。”
“除非黑尉死绝,否则绝不会视百姓于不顾!”
“无关乎老弱妇孺,只要是百姓,就该活命,凡披甲者,理应赴死,此乃我等……”
不等赵杵把“职责”二字说完,一个老妪,竟一头撞在路边的石头上。
“你干什么!”
赵杵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过去,将老妪抱起,却发现老妪额头已经撞烂,血流不止。
老妪靠着最后一点力气,抓着赵杵的胸甲,气若游丝道:“有尔等后生,大楚有救了……万民有救了……”
“世子,会来吗?”
赵杵这辈子,从我想过,他会因一个卑微至极的山野村民,伤心欲绝。
赵杵紧紧攥着老妪的手
,嘶吼不止:“会来!世子一定会来!”
老妪脸上流露出一抹笑意,苍老的手掌,自赵杵掌心滑落……
等赵杵放下老妪,胡乱擦了一把眼泪,站起身时,迎来的却是一道道视死如归的眼神。
这些眼神,并非黑尉,而是这些最不起眼,最没价值的老人。
老村长左手拄着拐棍,举起干巴巴的右手,轻笑道:“将军,可否给我留一个火折子?”
当赵杵把火折子拍在老村长手里时,周围的黑尉,或是攥着拳头,扭开脸。
或是低着头,偷偷抹着眼泪。
大业未成,流血不止。
在此之前,没有人能够说得清,到底还需要流多少血,才能看见曙光。
但这一刻,所有黑尉都坚信,曙光终究会来临,因为……大楚的血,流不尽!
噗通!
赵杵双膝跪地,对着老村长等十几个老者,连磕三个响头。
二十六个黑尉,同样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我们走!”
赵杵咬着牙,强忍眼泪,起身抓起两个幼童,紧紧抱在怀里,头也不回的朝着京畿方向而去。
其余黑尉,同样抱起幼童,或是背上那些力竭的妇人。
“将军,杨二哥……不见了!”
听到黑尉的提醒,赵杵没有回头,尽管脸色煞白,但步伐却无比坚定。
“二哥……自有归宿!”
“我等的任务,就是护送大杨村妇孺,离开长旗县!”
二十六个黑尉,或抱或背,带着妇孺,消失在夜色中。
老村长驻足目送,直指代表着希望的年轻后生们,彻底离开视线,他才转身,看向一众老者。
“老哥哥,老姐姐们,送孩子们一程吧。”
“这些孩子,都是我大楚好儿郎……”
这些期颐之年,平日里坐在树荫下乘凉的老者们,相视大笑起来。
他们在老村长的带领下,拖着黑尉留下的麻袋,走下官道,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荒野而去。
走了许久,直到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