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同行(1 / 3)

十七赶路时没那么多讲究,客栈的下等房能住,农舍柴房也能安睡。

无处投宿时,寻一处山林野地也能将就一夜,在这十一月里,万物冬眠,也不怕野兽来扰。

天黑夜重,十七牵着召星荡悠进山林,拾捡枯枝干叶生火过夜。

有嘈杂的兵戈打斗声传来,越往山林深处,声音越响,前方有火光微亮。

不似阿翁那么侠义心肠、路见不平一声吼,十七自知非热心之辈,不关己事,绝不过问。

不想招惹事端,也懒得多管闲事,十七绕路避过。

月明星稀,夜静空芜,带着“范阳卢氏”这几个字眼的声音清晰地往耳朵里钻。

十七回了头。

迅速移步,悄然靠近了些,利用交错的树干掩盖前方视线,停了马,利落攀跃至树高处,眺望观察。

一群恶势土匪眈眈而立。

有倒地的尸首横七竖八,活着的人被绑住或是被刀架着脖子,形容狼狈。

眼睛仔细来回巡视,视线果然捕捉到了熟悉的兄妹两人。

十七往日少于人交手,知道自己力气异于常人,却不晓得自己的功夫到底能有几何。

老洪向来秉持‘满招损,谦受益’的训诫,即使看出她是武学奇才,却生怕其骄而生惰,不敢多加赞誉。

导致十七对自己的功夫深浅没个认知,以为不过尔尔。

现下萌生救人之意,顾虑到土匪人多,又不晓得自己斤两,十七正盘算着怎样才能从这群土匪中成功救下故人。

却听见这帮土匪口吐秽语,要纵那□□之事。

这熟悉的一幕立马将她拉回了三年前的雪原上。

戾气丛生,怒从心中起,哪管三七二十一,十七当下暴起,不自觉地抽刀掷射过去,人也直接跳上马,疾驰前冲。

像是要弥补当年的遗憾,抑或是深处的恨意亟待发泄,十七杀红了眼。

几十个个匪寇在她刀下,不堪一击。

直至最后补刀,确认尽数毙命,十七方才恢复冷静,开始走向刚刚解绑的卢家兄妹。

注意到周围随从惊恐得大气不敢出,纷纷退至一旁自觉让道。

十七意识到自己现在呈暴戾嗜杀之状,顿了脚,急忙收了双刀,刻意收敛了神色,才继续走近那他们跟前。

这二人,发髻松散、衣襟不再平整,又沾了尘土,脸上溅了血污。

于这横尸凌乱中,秀颀的身影衣袂飘飘,姿态很是遗世而独立。

拾步走近,看到卢照昱额间有几缕发散落脸侧。浓黑的剑眉下一双凤眼依旧温雅清和,秀挺的鼻和面颊上都沾了血渍,不觉脏污,风化难掩,反倒有种难以言说的清绝俊逸。

一旁的卢倾欢明显恫住,即便如此,却还保持着世家子女特有的风度,姿容丝毫不损,血腥弥漫里依旧强撑着镇定。

她安慰出声,“没事了,不用担心,这些人都死透了。”

一如当年宽慰其母檀娘。

想到檀娘,十七突然沉默了一瞬,转而笃定万分道“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们伤到你们分毫。”

阿娘和阿翁都惨死他人之手,我定不允许我身边人再受伤害。

后半句话十七未说出口,只刻□□中。

看着怔住的卢倾欢与沉默的卢照昱,十七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满身是血的样子有些腥恶可怕,低声询问:“可是吓到了?”

似是为了显得温和无害一些,还特意扯了个笑。

卢倾欢连忙摇头。

怎么会是地狱罗刹呢?

分明就是策马扬鞭而来的天神!

卢倾欢想着,这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忘怀的时刻了。

卢照昱注视着十七的面庞,“十七郎君,我见你满身血污,可有受伤?可否无碍?”

“我没事,这都是他们的血。”

卢照昱拿出手帕递给十七,“先将就着擦下脸吧。”

卢倾欢这会子突然伶俐起来,劈手夺过帕子,“十七哥哥,你手上也有血污,还是我帮你擦吧。”

十七身形高挑,足有五尺七,而卢倾欢才刚过五尺,够不着,只能踮脚。

见这少年与郎君小姐相熟,众人放下心来,将晕倒的大爷卢珏嘉抬到马车上,收整了车队人马。

最终活下来的只剩三个护卫和两个车夫,再加三个小厮,大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卢倾欢与卢照昱二人因一直被护在马车里,并未受伤。

眼下夜深,县城城门已闭,医士难寻,也无法放任尸首就这么曝露于野。只能原地过夜,待天亮再做打算。

到底是世家训练有素的仆役,迅速将横七竖八的尸首残肢简单清理,收拾出一块干净地方,燃了几处取暖的火堆,轻伤的给重伤的处理伤口,上了药。几个护卫一起轮流守夜,以防余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