搀扶着顾扬灵坐在草地上, 少年的眼里含着极度的心疼,双手轻轻地握在顾扬灵的双肩上, 脸上有愤怒渐渐涌了出来。
“可还好?”少年强压着怒火,柔柔地问道。
顾扬灵坐在地上, 浑身水淋淋的, 也没听清楚少年在说什么, 扯住他的手腕叫道:“红英,还有红英。”
不远处, 红英因为失血, 湖水又冷,已经将近昏厥, 但她的两只手却紧紧揪住, 岸边生长出的, 那些延伸到湖面上的长长野草。少年大步走了过去, 将她揪了上来, 放在了湖岸边。
红英微微睁开眼,却发现救她上岸的,是个年轻俊朗不曾见过的男子,但这男子的面貌她却是认识的。
“救命恩人, 姨奶奶的救命恩人……”红英喃喃着, 便昏了过去。
顾扬灵大惊失色, 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红英, 一叠声哭喊起来。
小湖边儿的动静早就惊起了园子里仆役们的注意, 少年见得顾扬灵此时一颗心只在怀里的丫头身上, 又见得周边渐渐有了人影,眉头皱了皱,面有不甘地立起身,几个跳跃便不见了踪迹。
而园子里的仆役们,起先见得湖水里漂浮着顾姨奶奶和贴身随侍的丫头就已经吓得不行,谁知不多时,薛三爷又被扔了进去,都惊叫着不得了了,然后去各房报信儿。
于是很快地,苏氏、薛二郎还有安氏,就都知道了。
去报信儿的人不一样,说的话自然也不一样。
给苏氏报信儿的是个吐舌不清楚的,苏氏听得糊里糊涂,只知道她的药罐子宝贝三郎掉小湖里了,然后这事儿和那顾氏有关,于是原地跺着脚咒骂了顾氏该死,就一路走一路骂地去了金丰园。
去给薛二郎报信儿的是个机灵鬼,口舌伶俐吐字清晰,因此薛二郎心急如焚的同时,额间又不断地冒着青筋,一路上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那三弟给碎尸万段了,心里头却又惊疑不定,金丰园里怎的凭空冒出来一个少年郎来。
最后便是安氏,去的是个婆子,只说薛三郎掉水里了,旁的一概没说。安氏听了顿时心生愧疚,觉得若非是她叫自家相公去园子里采花,也不会出得这事儿。于是扶着丫头一路流着眼泪,也匆忙忙往金丰园去了。
薛二郎脚程快,最先到达。见得顾扬灵浑身湿哒哒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唇瓣毫无血色,抱着一头是血的红英正在哭,立时心如刀绞。
瞥了眼还在湖水里头挣扎的薛三郎,咬牙切齿地想,冻死活该,淹死拉倒,便不管不问,直奔着顾扬灵而去。
蹲下身一把搂在怀里,大声喊道:“快去把兰香阁的炭盆烧起来,叫人抬了红英送过去,快去叫福兴拿了药匣子来。”
然后一面哄着,一面掰开顾扬灵抱住红英的手,把她抱在怀里,站起身大步往兰香阁走去。走得几步突地顿下,四下张望,却是不曾见得陌生少年的身影。
顾扬灵被薛二郎抱住,然而她不放心红英,不停往薛二郎身后张望,见得红英被抬了起来,这才放下心,此时才想起那少年来,可四下张望,却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等着苏氏和安氏一前一后赶来的时候,薛三郎已经被救起,坐在草堆上,正缩成一团儿不停地打寒战。
身边儿趴着平安,亦是浑身湿淋淋的,有个小厮正抠着他的唇舌叫他往外吐水。
薛三郎身子骨向来虚弱,不必说,此番又是溺水又是挨冻的,受罪不轻。
苏氏一见得他的惨样儿便心肝儿肉儿地哭喊了起来,奔上前抱在怀里一顿揉搓,随后瞪着眼儿,恶狠狠地问一旁忙碌的小厮:“顾氏那贱人呢?”
小厮回道:“二爷来了,把顾姨奶奶抱去兰香阁了。”
听得薛二郎已经来了,苏氏心下一缩,不免有些气弱,可见着薛三郎面白如纸,哆哆嗦嗦的样子,不由得又是怒火攻心。
后头又听说兰香阁里头薛二郎叫人生了炭火,连顾氏身边儿的丫头都吩咐叫人送了过去,可亲弟弟却是不管不问,任由他浸在湖水里,由他去死。
苏氏不由得双眼冒火,厉声喝道:“把三爷抬去兰香阁,我倒要看看,为了个贱女人,他是不是真的连老娘兄弟都不要了。”
薛二郎此时恨不得薛三郎去死,见得苏氏叫人抬了薛三郎进来,看着亲娘的面儿,虽是把一口牙齿咬得“嘎嘣”作响,然而终究是没言语,只铁青着脸当作没看见。
一面指挥着丫头们速速送来热水姜汤,一面拿着厚厚的被子把顾扬灵紧紧地箍在怀里,坐在炭火边儿慢慢暖着。又叫人拿了毛巾来,仔仔细细地给顾扬灵擦头发。
顾扬灵一时缓过气儿来,问道:“红英呢?”
薛二郎道:“正在楼上包扎伤口,有丫头一边儿侍候,你莫要担心。”
苏氏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一甩帕子恨声道:“二郎,你当真为着个女人甚个兄弟情义都不顾了?”
薛二郎正是心火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