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溜儿马车驶进了青岗县城,停在了县衙之前。
青岗县的叶县令带着县衙官吏,亲自出迎。
若还乡的只是一批宫女,叶县令是用不着出迎的,可这一次回到青岗县的,还有一位退役女官!
若女官退役后就不再与宫中联系,他也犯不着拍这个马屁。可皇上三年前亲下诏命,说什么圣明天子当广开言路,这些退役的女官、宫女曾得宫中训教,知书识礼,故而她们出宫后也可作为天子耳目。还要她们每年写一些民风民情呈递宫中,以免天子久居深宫,不知民间疾苦,闹出“何不食肉糜”之类的笑话儿……
瞧瞧!这摆明了就是让这些退役的女官、宫女正大光明地向宫中告状啊!
当年这道诏命,还曾受到朝中许多大臣的反对,引起了一波进谏风潮。但据说皇上在小朝会上舌战群臣,大获全胜,那些大臣只得灰头土脸地退让了!虽然这些退役女官和宫女不是御史,没有弹劾朝中大臣的权利,可若是自己被她们告了刁状,给皇上和皇后留下了坏印象,那对于自己的仕途也是大大的不利。
虽然他也有办法叫这些退役的女官、宫女不敢乱说话,但好端端的又没有利益冲突,何必把关系搞得那么僵呢?少树敌、多结善缘,才是为官之道啊!
所以,叶县令就亲自出迎了。
玄圭扶着一个负责护送她们的小太监的手臂,跳下了马车。与叶县令寒暄几句后,便跟着他走进了县衙的花厅。花厅中挤着二十来个人,玄圭的视线,在人群中逡巡了两圈,才充满疑惑地看着其中一人。
这个人……这个头发花白,黑红色脸上满是皱纹的男人,有一点像是自己的爹?旁边这两个男人……是自己的哥哥们吗?
她不太确定!
分别十四年,幼时的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各自的变化更是极大。她疑惑地细细打量了一下那三个人,还是不能确认,一时有点尴尬。如果认错了爹,那就太可笑了!
叶县令看出了玄圭的尴尬,心里暗暗好笑,但出于搞好关系的目的,他便殷勤地为玄圭做了介绍:“于女史,这几位就是你的亲人了!女史在宫中十几年,怕是已经认不得了吧?”
“多谢叶大人!”玄圭向叶县令道了谢,微微苦笑,“是不大认得了!”
原来,这真的是自己的爹啊!
玄圭心里觉得很陌生,却还是有礼地上前行礼:“爹!”
玄圭的爹叫于得福,他局促地搓了搓手,“唉!唉!”地应了两声。他看着容光照人、举止斯文、穿着绸缎衣裳的玄圭,心里总有一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这……真是自己的女儿?这可真是草窝里飞出了金凤凰!
“爹……这两位是?”玄圭看着她爹旁边的两个男子,问于得福。
于得福回过神来,忙又给她介绍:他身边那两个男子,果真是玄圭的哥哥大柱和二柱。
交割完毕,从县衙里辞了出来,坐上了于得福等人借来的一辆驴车以后,玄圭才细细问起了家里的情况。
玄圭在家中姐妹中间行二,闺名就叫二丫。她上面有一个姐姐大丫、两个哥哥大柱和二柱。当年玄圭离家入宫时,下面已经有了一个妹妹三丫、一个弟弟三柱。她入宫以后,她娘又陆续给她添了一个弟弟四柱、两个妹妹四丫和五丫。可惜的是:最小的五丫没有站住,三岁的时候病死了!
玄圭听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感叹:她娘还真是能生,四儿五女,九个孩子!这可比皇后娘娘厉害多了。
如今,大丫已经出嫁,两个哥哥也已娶了嫂嫂。三丫也嫁人了。他们还给玄圭也看好了一户人家,就等着那家人相过玄圭以后来下聘!
玄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里有一点不快:等那家人相过自己就来下聘?难道这件事不需要问问自己的意思吗?
“爹,你可知道皇上早已下旨:退役宫女婚事自主?这桩亲事,若是我不同意,那是成不了的!”丑话必须说在前头,免得将来她爹她娘自作主张,事情闹大了反而更伤感情!
于得福讪讪地一笑:“以前听说过!县令大人把我们召集到县衙后,又说了一次!可我们不是没给你定亲吗?”
“那就好!”玄圭微微一笑,缓和了语气,“那户人家是什么个情况?”
于得福脸上露出一点得意的神色:“就是灵兴镇上开酒坊的张大户家。他们家的大少奶奶去岁难产死了,想说了你给他家的大少爷做续弦。你放心,他家前头那个大少奶奶只留下了一个丫头,碍不着你的事!”
张大户家是个什么样的情况,玄圭离乡多年,自然一无所知。对于张家这门亲事,她不置可否,决定瞧过了以后做决定。但自己还没有回家,张家就上门来提亲了,这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
“你们怎么攀上张大户家的?”玄圭便问她爹。
她爹还没有说话,大柱已经得意洋洋地抢先说了:“二妹妹你可不知道,如今,你们这些从宫里出来的退役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