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当天,贾珍回府沐浴更衣之后,便跟着贾敬,到荣府给代善、贾政、元春等人磕头道谢。
代善叹息一声,问他:“珍哥儿,你可知错?”
贾珍跪在地上,哭丧着脸,却并无多少难过之色:“侄孙儿知错了!侄孙儿信错了人,以至于被那些贱人设局陷害,蒙受不白之冤。叔祖父,侄孙儿一向跟那些皇子皇孙们没有瓜葛,哪想得到那个直郡王会费那么大力气,给侄孙儿下这么大的一个套子啊?也不知道是被谁挑唆的!你老人家可要给侄孙儿作主啊!”
这一次,他先是以为自己杀了人,随后又得知那个被他捅了一刀的女人并没有死、被他那个妙手回春的妹妹给救活了!不由得喜出望外。后来,他以为自己将人重伤,必定会挨一顿板子,谁知道案子竟峰回路转,幕后黑手勇直亲王被降爵,他却被无罪释放了。
案情审理时,他知道了自己这场牢狱之灾所为何来,不由得深恨柳如玉和背后给他设套的一干人等。
经过了种种大落大起的情绪,又被无罪释放后,贾珍心里便深深地觉得自己无辜起来。而家里居然能将他全须全尾地捞出来,他不由得更加自我膨胀,便一心只想着:要让那些算计过他的贱人付出代价,丝毫也不觉得要反省自己了!
贾代善极其无语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贾敬十分惊讶地看着自己儿子,不知道他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这儿子是蠢呢?还是蠢呢?这么蠢的一个人,真是我儿子?
贾政皱着眉头看着贾珍,又看了看默然无语的代善,忍住了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贾代善才无力地朝贾敬挥了挥手:“敬哥儿,你领回去好好管教吧!我懒得跟他说了……”他闭上眼睛,皱起了眉头,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这就是贾家未来的族长?
元春被贾珍那副“沉冤得雪”、“我很无辜”、讨好中又带着得意与傲慢的死样子给恶心坏了。
她忍无可忍地冷笑一声:“珍大哥觉得自己很冤枉吗?难道你不曾逛过软玉楼?难道你不曾与戚家公子斗殴过?难道你不曾拿刀追杀过他?难道你不曾在柳如玉身上刺一刀,令她重伤?那些事通通是你实实在在干过的,请问你冤在哪里?”
贾珍给她说得脸色大变,强辨道:“我……我那是被人蒙骗了!”
元春无比讽刺地勾了勾嘴角:“是啊!你被人蒙骗了!堂堂贾氏冢子,未来的族长,居然被一个居心叵测的小人和一个青楼女子耍得团团转,险些犯下杀人重罪,你还有脸在这里喊冤?祖宗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贾珍给她说得恼羞成怒:“我再不成器,那也是贾家的爷们儿,上有太爷,下有老爷和我爹,轮不到你个小丫头片子来管!”
元春针锋相对:“我这个小丫头片子,却成了救你脱罪的恩人!我在通慧寺不眠不休地救活了柳如玉,让你免了杀人之罪。你不思感激,却嫌弃我是个丫头片子,不配管你这个‘爷们’的事?敬大伯为了你去跟一个青楼老鸨子说好话,祖父为了你去襄阳侯府求情,又四处为你寻找人证物证……你可知这其中有多少辛苦、多少凶险?如今你刚脱了牢狱之灾,不思反省己过,反而把过错都往他人头上推,想撺掇着祖父去帮你报复人?!
“难道你轻轻松松一个‘被人蒙骗’了,就想把自己洗白了不成?人家骗你,你就要上当吗?一个粉头不搭理你,你就要用强吗?打架打不过别人,你就要拔刀吗?一无智慧,二无品格,三无自制之力。就你这样儿的,除了长成了个爷们的样子,哪一点配得上‘爷们’这两个字?除了给家里招灾惹祸,你还有什么本事?还不如我这个丫头片子呢!”
贾珍益加恼怒,口不择言起来:“你再有本事,也就是个赔钱货!将来嫁的男人,也许还不如我呢!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哭!”
元春讽笑道:“你还能有点儿出息吗?自己是个混账,便盼着我嫁个比你更混帐的?那等你当上了族长,是不是也会盼着族人都比你更混帐,好显得你高人一等?”
“珍儿住口!”贾敬吼道。
“元丫头住口!”贾政几乎同时吼道。
元春站起身来,微笑着对代善说:“我知祖父政务繁忙,可家里这些‘爷们’,也要好好管教一下才好!家里的女孩儿若没有教好,还可以嫁出去祸害仇人;家里的‘爷们’若没有教好,祸害的,可就是自己全家了!”
微一点头,元春转身就走,完全不想再多看家里这帮“爷们儿”一眼。
今天算是彻底跟贾珍翻脸了!
若能闹得两府分宗,那再好不过。可两府分宗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成功的希望不大。但若能动摇贾珍的冢子地位,那也是值了。至于贾珍冢子地位动摇后又怎么办,就让那些“爷们”去头痛吧!
她自己,只需要防着贾珍使坏就行了!
代善看着元春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淡淡一笑:“元丫头平时总是一副谨慎持重的模样,想不到她的词锋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