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宫道夹在两面朱红色的高墙之间,只有零星的阳光能照落下来,稀稀疏疏斑斑驳驳,时而秋风吹过,幽凉沁骨。
覃晴跟在带路的太监身后缓缓走在宫道上面,娇美俏丽的面容上苍白一片,清亮的眸中映不进半点光亮,连带着脚步都有些蹒跚,仿佛覃晴碰一下就要跌倒。
上一世,她进王府以后没几个月便传出了喜讯,那是裕王府的第一个孩子,也她自卓浔悔婚之后照进心中的第一道希望,哪怕言朔始终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她也是高兴这个孩子的来到,哪怕她的身份只是个姨娘今后这个孩子注定只是个叫人瞧不起的庶出,但她好歹有了自己倚靠自己的亲生骨肉……
那一段时日是她此生最开心的时候,哪怕当年她终于在京中贵女间争出一点头的最荣耀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开心……直到遇到言彤。
那是尊贵的三公主,而她只是一个被人悔过婚坏了名声的姨娘卑微至极,所以在她不知怎么就莫名冲撞了公主被杖责的时候没有人会说是公主错,哪怕那是她已是六个月的身孕,最后落下来一个男胎,别人也只会笑她说王府还没嫡妻嫡子,她这个姨娘就妄想生下庶长子,活该叫三公主给打下了。
她恨言彤,可是她却没有办法,也不敢说出口,更加不敢对言朔说,只能忍气吞声在晚上偷偷地哭……也是自那以后,她再没出过府,除非言朔非要带着她,她便一直在自己的屋子里,直到最后的最后她被人绑架挟持,亦是言彤的手笔。
她想借她威胁言朔,可言朔那冷淡的模样她怎么可能指望言朔会放弃皇位来救她?
而言朔也的确没有来,一天不来,两天不来,倒是在短短的两天内逼得言彤他们愈发气急败坏,直到第三天的时候这个高傲的三公主被逼得同疯子一般在关她的牢房外头拿刀乱砍,然后她的谋士便想出一条毒计说要将她拖到阵前当着全军糟蹋她来羞辱言朔……
便是那一句,她用一直戴在身上当做装饰玩物的小刀抹了脖子。
她覃晴已是毁了过一次名声了,绝不能再毁一次。
“阿晴。”
手腕上突然转来一股大力,覃晴的身子一转已是被拉进了一扇开在宫墙上的不起眼小门内。
言朔一身蟒服,也是刚从前头上书房赶来,想起上上一回灯会的事也不敢对覃晴唐突,一下便放开了覃晴的手退开一步距离道:“并非本王有意唐突,只是今日着实是有一事要对你说……”
覃晴根本就没听着言朔的话,最深的噩梦在脑中不断重演,原本她还能勉力机械地重复动作走出宫去,如今忽然叫言朔拉进了小门,仿佛堤坝忽然裂了一条细缝,汹涌积压的洪水霎时止不住冲了出来。
覃晴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抵在了宫墙上,整个身子便霎时没了力气,靠着墙便滑了下去。
“阿晴……”言朔惊了一跳蹲下扶住覃晴,下意识以为又是自己吓的,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是覃妃对你“阿晴,阿晴!”覃妃叫覃晴进宫的缘由他清楚得很,言朔的心中划过千万种可能,以覃妃的那点手段心思……覃妃还要利用覃晴,根本不可能把人弄成这样!
做了什么?”
覃晴的心中翻江倒海,看不见也听不见,只是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颈,上一世割脖子后那种窒息地感觉再度清晰浮现……
她的胆子其实很小,根本不敢自尽的,是言彤逼她,是言彤逼她……
言朔看着覃晴死死捂着脖子,想起上一世他最后见到覃晴尸体时的模样脑中霎时便清明了过来。
“是言彤对不对,你见到言彤了?”
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上一世他成了那么多的事情,唯独在覃晴的身上屡屡失算,那谋士是他的人,那不过是骗言彤把覃晴带出来的一条计而已,可他没有想到,他没有想到她竟然这样烈性……也这样不信任他,她是他最爱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不救,他明明叫她信他的……
“那是以前的事情,那是上辈子的事,今生绝不可能再发生,都是过去的事情!”言朔伸手捧住覃晴的脸手掌用力迫使她的眼睛与他对视。
“阿晴,以前的事情永远不会再发生,我会还回去,将以前的事情加倍奉还给那些人,替你,替我,也替我们未出世的孩子。”
“阿晴,你信我。”
言朔的眼神坚定,低低的嗓音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蛊惑感,就那么直直地看着覃晴,直到覃晴的眸中终于缓缓有了焦距,才将覃晴用力地抱进怀中。
是他的错,是他太过自作聪明,都是他的错……
“走开!”
身上的颤抖渐止,覃晴用力一把将言朔狠狠推开,清亮的眸中干涩到炙热,“从始至终,我一直都是你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罢了!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你非要将我牵扯进来,宁国公府都要败了,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进府的时候她不知道,流产之后她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