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报云闲先生?”
钟凌冷笑一声,道:“华姑娘这又是闹得哪出突发奇想?我们这方山野小地可担不住官府人家。而云闲先生闭关多年,诸弟子中除了华姑娘,还有谁能见得他老人家一面?”
果然。
华盏深深吸入一口气,闭上眼。
她就知道钟凌不会轻易放她进去。
从六年前她首次上山,因为父亲与云闲先生的旧交,稀里糊涂地拜了云闲先生为师开始,这座山上所有人就与她相隔而开了。
第一年,年仅七岁未通武艺的她就被所有人置于了目光的中心,言语的风口浪尖,而她自身却浑然不知。
直到被一剑打飞手中还未握紧的武器,一个晃身就被绊倒在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于是,众人看华盏目光的转变从一开始的“传说中云闲先生的弟子”,到“什么啊,不过如此”的轻蔑不过短短两日。
她能理解,有名无实之人,被嗤笑记恨在所难免。
至于那位云闲先生,除了拜师那日隔着屏风给她赐了字,几乎从未露过面,更别说指导过她什么。
在这九嶷山上,初学弟子一律在桂林峰学堂打基础。
华盏这六年以来,每年都在桂林峰学堂度过,弟子们看不惯她,把她当做不存在,从不正眼看她;师父们也是把她当知府小姐,从不要求她达到什么标准,也不屑得教她一个半吊子。
于是每当她被甩在后面老远,每当她与弟子切磋毫无还手之力认真请教的时候,他们总是回答这句话:
“姑娘和我们既然不是一路人,何苦要来山上为难自己,扰我们清修。”
每个人的说法虽略有不同,但都是表面彬彬有礼,眼中满满不屑。
特别是为首的钟凌,算是他们这一代的翘楚弟子,武功上乘,一身白衣持剑,生的也是一副唇红齿白仙鹤少年的样子,却因为按照入门师父的辈分要叫她一声师叔心有怨气,对她格外刻薄,“半吊子”这名号也是与他对练时他叫出来的。
对啊,为什么非要让她上山来当个不受人待见的半吊子。
直到今晚为止,她心中都不免有着丝丝缕缕对父亲的愤怨。
或许,也存着一部分对那位云闲先生的不满。
华盏睁开眼。
“那就来吧。”
“哗啦”一声,她已伸手夺过哨口武器架上的一把横直刀。
下一个瞬间,雪亮的刀身随她身动一抽倾斜而出。
微苦的清凉林气化为疾风穿身而过,刀光映着劈啪作响的柴火星,与华盏黑亮的眸光一并似乎在夜色中拉成了一道有轨迹的丝线。
轨迹的尽头直取向石阶之上为首的白衣少年。
“钟凌!”
那少年见状,气极反笑,道:“好啊!”
他抬手将佩剑举起,铿锵一声,只手用剑鞘就挡住了华盏的这一记横刀斩击。
“你想硬闯?”
华盏不言语,双手握紧了刀柄迅速变换了方向用力横劈而去。
“钟师兄!”
其他弟子这时才从震惊中醒来,纷纷拔剑出鞘,围在钟凌身后欲上前助阵。
“你觉得你能打过我?”钟凌怒笑,剑鞘一斜又接了一招,同时另一只手看都不看往排位最末的小弟子方向伸去:
“都别出手!木剑给我。”
诸位弟子面面相觑,还是依命行事,将木剑抛到钟凌手上,退至不远处。
他将自己的佩剑抛给了身后弟子,切换间却仍毫无破绽,转瞬间手中已换了木剑,锵的一声,游刃有余地接住了华盏连续砍出的下一击。
几招间,少年就将其逼下了石阶,打得华盏不得不再度退回了门口庭中。
他道:
“华盏,看来你还是没有自知之明。”
此时,华盏却突然收住了攻势,她身形一个摇晃,刀便砍歪在土地上。
头疼,剧烈的头疼。
又来了。
她没空腾出手来支撑冷汗直冒的额头,勉强退了一步,皱着眉强撑着眼前方的钟凌。
意识和记忆碰撞的洪流毫不留情地在她脑中冲泄。
当时她刚刚入门一个多月,那白衣少年就立在她面前,剑气凌厉,毫不留情划过她面庞,径直挑飞了她手中的木剑。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虎口仿佛被撕裂似的疼。
害怕和离家的孤独一齐混着眼泪涌了上来,还没反应过来,豆大的泪珠就落了下来。
那少年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离开。
第二年,又到与钟凌对练的时候,她换了一把木刀,照样被一击挑飞。
这次她没哭,只是蹲下身去捡了木刀,就听到少年冷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刀也好剑也好,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