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的膨胀让萧落衡感到内心一阵无与伦比的畅快。

他从来都是往前走，少有回头看的时刻，更不会因为一时的荣辱得失停下脚步。

可如今伴随着脚步朝着苦海深处迈去，他不由自主想起这一切，沉浸在喜悦之中。

甚至于，他能够在这片了无生机的苦海海域里，看见曾经过往的一切光芒万丈。

无数人簇拥着他，他高高在上，低头俯瞰。

“年纪轻轻，便展现出来非常的心计，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萧家后继有人，会当凌绝顶！”

“少年识字，遍读万卷书，才情举世惊闻，竟可书墨入道。”

“上一个书墨入道之人，是书院夫子！”

“书院，后继有人！”

“此子，当真是天命！”

“日后成就，恐怕要超越夫子！”

“他战胜了王族血脉，整个书院弟子与之断层，难以望其项背！”

“东荒妙音门首席女弟子任无双前来问道，不敌！”

“望戌山号称千年难遇奇才张玉真前来问道，自惭形秽离去！”

“烈阳顶承三阳开泰气运之子雷欧前来问道，惜败！”

“百灵宫门天骄二女祝朝，祝颜前来问道，拜服！”

……

当真是少年意气风飞扬，天教分付与疏狂。

萧落衡每走一段路，都能看见曾经辉煌无限的自己，那是何等的荣耀。

他看着那个曾经的自己，逐渐忘记了自己还在苦海当中，仿佛不费吹灰之力，便置身在每一次的结局。

他仿若一座旁人无法逾越的高山，压得东荒各方年轻英豪喘不过气。

有道是大道长河，青年才俊百舸争流，他是这百舸之中的龙舟，凭一人之力，激起无人敢近前的风浪！

欢呼和吹捧的声音不断在耳畔响起，萧落衡越走越深，不知何时，内心中的炁，突然闪过一丝异样。

周围的一切景色都变成了黯淡的灰，随后变成了漆黑一片，萧落衡猛然惊醒，这才察觉，原来自己还处在一片苦海当中。

而自己的身体，已经被苦海淹没了大半。

“这里，真的是一片精神之海……”

“明明是苦海，却带我沉沦在内心中最喜悦的时刻……”

“只可惜，这种喜悦，对我而言还不够。”

苦海放大了萧落衡内心的渴望，然而实则当他战胜那些天骄的时候，只感到有些孤寂。

吹嘘太过，让那些天骄背负着绝对的压力前行。

他们更多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

而萧落衡明白自己的内心，他不是在跟人斗，而是在与己斗。

一如当下，苦海在利用他，对付他自己。

他继续往前走去，耳边响起朱四的呐喊声，他回过头，身体逐渐上浮起来。

“我无事。”

“这苦海，当真是精神之海。”

“他会放大人内心的欲望，或者说是一种执念，爱而不得，曾经的辉煌历史，取之不尽的资源，还有在万众瞩目下，获得最后的胜利……”

此间种种，包括刚刚靠近苦海，所看到的无数人发生的无数故事，都是一种执念的表象。

萧落衡继续往前走去，内心中开始幻想自己突破炁尊，前往剑冢，战胜强敌，重新成为年轻一辈里那个一骑绝尘的天命之人……

只可惜这一回，苦海赋予的幻想没有引动萧落衡的内心，它就像是一片有灵之地，本不该对萧落衡由心炼炁的力量产生影响。

事实也本该如此。

让萧落衡心境波动的，是他自己。

“未曾发生的事情，也一并出现了……”

“刚刚见那些灵人，所做的事情，似乎都是好事，没有一件坏事……”

“甚至于那个对我们一行充斥着杀机的灵人，眼神中也充斥着快感。”

“他的执念，应该是复仇，亦或是无休止的杀戮。”

苦海。

精神之海。

以人执念为力，消磨世间苦仇。

它给予世人快乐幸福，自己承受着苦难。

当然，它留下的不止是苦难，应该还有更多的东西。

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沉沦至此，那些灵人，或许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

这片不可知之地，当真是用人的执念，人的苦难化为的不可知之地。

难怪……

“这倒是与我的力量有些契合。”

将自己心中的某些猜想告知朱四和翁南儿，二人有了防备，同时进入苦海，有意识的压制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也是顺利来到了萧落衡的身边。

“你们看到了什么？”萧落衡有些好奇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