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铭从墙外翻了回来,动作利落,像一只盘旋低空掠食的隼,双眼捕捉到院子入口处,一抹淡青身影迅速地消失。
沈昭月躲回了下人房,把门栓起来,稍一思索,知道爬墙逃走这条路是走不通了。虽然刚才林珠把对她做的事都说了出来,但是她丝毫不指望凌王会为她做主,放她自由。
毕竟昨日在前厅,齐铭当着凌王妃的面也还是把自己认做凌王妃。
他的疯症很严重,对人对事的认知十分的模糊与随意,和正常人全然不同。
在凌王妃回府之前,她还有唯一一条路能走,就是治好凌王。
沈昭月拿起桌上的小刀,抖着手在手腕上试了好几次,才终于狠下心划破了道口子,殷红的血滴进府医给她开的汤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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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里,齐铭正往回走,忽然停下脚步,击了击掌。
一个穿黑色劲装的暗卫从竹林现身,单膝跪在齐铭身前。
“回禀主子,沈昭月的底细已摸清,她和宫里并无来往,那日误入凌风院乃是林珠小姐暗中布置,并非她刻意为之。”
齐铭点点头,加上刚才林珠自己说的话,互相印证,他基本上能确定沈昭月并不是皇帝派来的细作。
暗卫向二抬起头,又问:“主子,您这回召唤属下,病症似乎稳定了许多,可是用了什么药?可有望医治?”
用了什么药?闻了一个陌生女人的体香算吗?说出来都荒唐。
“有望医治又如何?”齐铭问。
“主子,北境还等着您,您不在的这五年,北境被皇帝割让出去不少城池,北凉人在边境掳掠,百姓民不聊生……”
“陈国已腐朽不堪,非本王一人之力能改变,本王现在倒想感谢圣上。”齐铭冷笑,心中怒意又涌上来,“拜他所赐,我神志不清、双目半盲,不用看见祖宗基业一点一点拱手送人的惨痛画面。”
齐铭出了园子,背后向二的叹息飘散在了风里。
齐铭在下人房门前停下了脚步,他想,既然沈昭月不是皇帝眼线,是不是放她回去?免得他发病时又误杀无辜,怎么也是条人命。
齐铭敲了敲房门,道:“你今日便……”
他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房门被拉开了,雪天的傍晚天光很暗,下人房里已经点上了灯,而在这烛火光的映照下,齐铭看见她身上只穿着一件肚兜,和一条衬裤。
沈昭月纤细雪白,幽香扑鼻。
她为了不被他发疯杀死,竟然在他敲门的瞬间就把自己脱成了这样,以求让他能最快闻到她的体香,保持神志清醒。
但是下一瞬,他更想不到的是,沈昭月趁他失神之际,故技重施地在他颈侧扎了根针封住了他的穴位。
“王爷……冒犯了。”
少女说话的声音像是碰见了野狼的兔子般害怕,可手上却大胆地抓住齐铭衣襟,把他用力拽进了房间,还迅速地闩上了门。
齐铭还在想,兔子这是在捕猎他?她明明不是皇帝的人,为什么这样做?
沈昭月直接将一个药碗送到了他嘴边:“王爷,这是钰儿熬的药,能治您的病,您把它喝了好吗?”
竟是为了给他喂药治病?
齐铭盯着沈昭月,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可他甚至看不清楚她长什么样子。
“没毒。”沈昭月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又送到齐铭的嘴边,很着急地要他喝。
因为她知道齐铭武功高强,并不会被封住穴位太久。
齐铭并不喝药,而是问:“若本王并不想治呢?”
沈昭月愣了一下:“为什么不想治?”
齐铭:“就是不想治。”
脑子有病的人或许就像小孩吧,沈昭月稍微一想就想通了,继而哄着齐铭道:“治好了王爷就能看清楚花、草、蓝天,也不会再失手打伤身边的人,等治好了病王爷就能每天都和钰儿在一起了。”
齐铭看着沈昭月,还是没有松口喝药,沈昭月却等不及了。
“得罪了。”
沈昭月踮起脚,手指探进疯名在外让人闻风丧胆的凌王、镇北大将军的嘴里,用力掰开他的牙齿,将掺了她足足半碗血的汤药就这么给他一滴不剩地灌了进去。
灌完之后,沈昭月一阵后怕,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说“王爷恕罪”,然后穿上衣服就跑出了屋去。
片刻后,封穴铁针掉落在地,齐铭咽下嘴里剩余的带着甘甜的血腥味的汤药,看着眼前陈设简陋的下人房,嗅着空气里残余的独特的淡淡药香,良久思索。
一个女人,既不是受过训练的细作,也没有半分武功,竟敢掰开一个杀人如麻的疯子的嘴喂药?
有点儿意思。
不如就再多留她一段时间,看看她是不是能治好他,让他能够不再失控,让他能看清楚花、草、蓝天……和她的脸。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