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赶着马车,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扭头对狄氏说道:“夫人,您放心,有我在,这一路保准妥妥当当的。”
狄氏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冷冷地回应:“哼,但愿如此。”
黑云如万马奔腾般在苍茫的天幕上纵横驰骋,仿佛是黑暗的主宰在肆意宣泄着它们的愤怒。一道道闪电如利剑般劈开厚重的云层,瞬间将天地照得惨白,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好似要将整个世界震碎。狂躁的北风如恶魔的咆哮,携夹着瓢泼大雨,在天地间疯狂地搅动、撕扯。
乡间的小路早已泥泞不堪,变成了一片泽国。一辆马车在这狂风暴雨中艰难地前行,好似汪洋中的一叶孤舟。
阿虎戴着破旧的草帽,身上的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那粗糙的双手紧紧握着马鞭,青筋暴起。狂风不时地掀起他的草帽,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扶着草帽,一边狠狠地扬起鞭子。那匹枣红色的大马喘着粗气,高昂着头,奋力地挺着四条腿,蹄子深深地陷进烂泥里,每一次拉扯都显得那么吃力。
阿虎谄媚地接着说:“夫人,您这一路上可别冻着,等回了府,我立马给您准备热乎乎的汤羹。”
狄氏冷笑一声:“不必了,你的心思我还不清楚?”
阿虎神色一怔,随即又堆起笑容:“夫人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
狄氏别过头去,眼中满是失望与心灰意冷:“忠心耿耿?贾静萱的死,难道与你无关?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阿虎心里一紧,嘴上却依旧狡辩:“夫人,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老爷的死纯属意外,我对您和贾府绝无二心。”
狄氏不再言语,心中暗暗想着:“事到如今,你还在这巧言令色,我定不会再被你蒙骗。”
马车上堆放着十几袋粮食,粮袋上面盖着的几块油布,被风雨打得啪啪作响,草绳在风雨中似乎也随时都会断裂。狄氏用一件破旧的蓑衣紧紧地裹着头和身子,蜷缩在马车的一角。随着马车的剧烈晃动,她像个无助的布娃娃,身体被甩来甩去,浑身早已被雨水浇透。
贾静萱死后,狄氏感觉天都塌了。虽说他在世时,自己对他百般挑剔,横竖看不顺眼,但他真的走了,狄氏才惊觉那曾让她觉得可有可无的依靠没了,心中的安全感瞬间荡然无存。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丈夫的死,阿虎脱不了干系。尽管阿虎巧舌如簧地辩解,可她坚信就是阿虎下的毒手。只是自己势单力薄,又抓不住确凿的证据,也只能忍气吞声,暂且委曲求全。她也曾幻想阿虎能良心发现,和她一起守着贾府的这份家业,让日子安稳地过下去。
一个女人,所求不过是安安稳稳的日子,能把这份大家业守住,她便能心安。
自贾静萱离世后,狄氏变得格外小心谨慎,尤其在钱财之事上,再不敢像从前那般全权托付给阿虎。今日下乡收租子,有的租户给了银子,有的给了粮食。以往这种事,她大可以让阿虎独自处理,可如今她不得不亲自跟着,哪怕刮风下雨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她看得出来,阿虎不乐意她跟着,可她必须盯紧。她深知,阿虎绝非善类。
突然,阿虎猛地从马车上站起身来,狠狠地扬起鞭子,抽了几个响亮的鞭花。那枣红大马吃痛,嘶鸣一声,扬起两只前蹄,撒欢似的往前猛冲了几十米远。马车瞬间剧烈颠簸起来,狄氏毫无防备,惨叫一声,便从马车上重重地摔了下去。
阿虎站在马车上,又接连抽了几鞭子,马车如脱缰的野马,在风雨中狂奔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雨雾之中。只留下两行深深的车轱辘印,很快就被雨水淹没。狄氏趴在泥水里,痛苦地呻吟着,任凭她如何呼喊,阿虎都没有回头,马车在风雨中渐行渐远。
狄氏从马车上摔下来后,本能地惨叫了几声,便疼得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雨水将她浇醒。她只觉一条腿仿佛断了一般,钻心的疼痛让她几近昏厥。她试图爬起来,可那条腿却完全不听使唤。她拼尽全力想要抬起那条腿,却只是徒劳,鲜血不断地涌出,瞬间浸透了整条裤子,与泥水混在一起,触目惊心。狂风无情地吹打着她的脸,让她难以睁眼,大雨依旧毫不留情地浇在她身上。她只能蜷伏在泥水里,艰难地向前爬行。
此刻的她,满心绝望,感觉自己离死亡仅一步之遥。她心里明白,这定是阿虎有意加害,欲置她于死地。她泪如雨下,在狂风暴雨中凄厉地哭喊着:“老天爷啊,你睁睁眼,救救我这苦命的女子吧!”然而,她的哭声瞬间被风雨吞噬,无人能听见她的悲嚎。
她懊悔不已,当初收留阿虎,本是出于同情,怎料他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他先霸占了自己的身子,得到后却不知珍惜,只把自己当作满足私欲的工具。之后,为了霸占贾府的家产,对自己花言巧语,还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如今更是对自己痛下杀手。
她无力地挥舞着小拳头,狠狠地砸在泥地上,声嘶力竭地哭喊着:“阿虎,你这天杀的,不得好死!”
但此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