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无奈松开手双膝跪地,这回挂不住了,不跪也得跪。
储君亦为君上,这是主子。
若传出去太子叫他舅舅,不说赫舍里氏得套他麻袋,言官必得参他个体无完肤。
阿玛那心气高的怕不得给气病了,他因为婚姻的事已经给阿玛额涅添了不少麻烦,续娶之事被他一推再推已经是很不孝了。
即便如此,纳兰的两只手臂还支叉在身后挡住道保双腿,生怕这小子上了头再给那不懂事的小丫头戳死。
道保不稀罕别人叫的舅舅,这称呼他也没太大反应。
倒是腰间一松,只看着跪伏在地的纳兰,敛气低眉瞳仁闪了又闪,叹了一口气,扔了手中剑。
唰的一甩前襟,跨前一步。
在纳兰稍前方推玉山倒玉柱般跪在地上。
面朝地面的纳兰察觉一片阴影遮挡在其身上,一抬眼,道保双膝扬起的尘土却正正好迷了他的眼。
“这是作何,快,快将先生和世子扶起来。”
胤礽也是被唬了一跳。
他这两年愈发谨言慎行,本性并不是个苛刻阴损的性子,今日也是得见纳兰心喜,有些昏了头脑,着实有些言语不当。
储君之难,日日如悬在心尖的一把利刃,行错一步都是悬崖,胤礽丝毫未有察觉“太子”这两个尊贵的字已经如山岳一般压在他的脊梁,他的心正飞速的成熟,他的灵魂却再也飞不起来。
若今日他受了这两人的跪拜,明日狂悖,无礼,甚至目无君父的折子都会飞向汗阿玛的案头。
这些都是汗阿玛的臣子,是汗阿玛的奴才,要跪也是跪汗阿玛。
圆圆眨巴着眼睛,“太子哥哥像兔兔。”
不知何时尖叫声已经停了,这句童言童语清清楚楚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太子殿下刚才双脚起跳避开的样子。
天,好好笑。
笑,谁敢笑?
呼啦啦,除了圆圆和苏迪雅,所有人都老老实实跪伏于地。
两个丫头对上没多久,康熙就得知了这场由自己引发的事件。
第一波小内侍支支吾吾,没敢把苏迪雅刺激圆圆的话一五一十上禀。只是说两位公主有了些口角,蒙古的那位似乎言语上有些冲撞。
康熙自从那一场病之后对于小丫头们就多了些宽容,以他的年岁,苏迪雅这种还没胤褆大的可不就是小丫头。
可怜苏迪雅一直想近距离面圣,再来个艳惊四座,继而一飞冲天,宠冠六宫。
谁能想到康熙潜移默化的渐渐学会了怎么做个父皇,“父”字在前的皇。
苏迪雅在他看来就是个缺些管教,爱逞些口舌之快的黄毛丫头。
康熙连亲自惩治的功夫都没有,打算打发回去让她自己的父王管教。
又不是他的娃,谁费那个心力。
康熙本不当回事,他的圆圆可是“力能扛鼎”的好女子,打起来又吃不了亏。若是不小心,苏迪雅左脚拌右脚摔个腿断骨折的,关他的圆圆什么事~
溺爱崽崽的康熙就这么打算着,无论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站着回来还是躺着回来,那必是她自己不小心,没福分,犯了口孽,被长生天惩处的后果。
何曾料到,把小姑娘拌嘴吵架丢到脑后,亲自牵了只洗的白白净净,像云朵一般的小羊羔去给凤凰儿解闷的康熙,走出去没多远就被风风火火来报信的第二波人请回了中帐。
“怎么?道保动了刀剑?可有谁伤着?”
跪在地上喘的像老狗似的小太监连磕了三个头,一张口却被自己呛的连连咳嗽。
及时雨梁九功恰巧这时快走着进了帐,没眼看如今这些小崽子,真是一届不如一届,多大的事能换成这样。
沉稳梁妃目不斜视,面上也仅仅是带了零星愠怒,并无悲愤之意。
康熙看到这张老脸,悬起的心结结实实落了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道保这孩子,他最是了解不过,多好的年轻人,知书达理,温润如玉,满腹经纶,风度翩翩,才不是没有分寸的纨绔子弟。
不过道保都拔了剑,此事绝不能像他想的那般轻松。
道保要是知道在他便宜姐夫的心里他的评价如此之高,应该会在以后多多说皇帝姐夫的好话。
在糟心的弟弟们偷摸摸吐槽皇上不那么俊朗的时候一人赏一个爆栗子在头上。
梁九功一躬身,再没多的废话,言辞简练,条理清晰,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禀告与康熙。
苏迪雅当众诅咒珍贵妃娘娘贵体有恙,言辞中还有不少中伤娘娘妖妃之意。
公主殿下护母心切,道保大爷亦是因此一怒拔剑。
梁九功内心深处最疼的就是圆圆小公主,他这辈子都会记得小公主还在襁褓里就握住他手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