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1 / 3)

庄杲杲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掌心搓热药酒,揉在少年的病患处。

见她脸上虽没有丝毫嫌弃和被侮辱之意,但下手却极为狠厉似有意报复,本来已经麻木的伤处被剧痛侵袭,少年面色越发苍白,眸色渐深,唇角几乎咬出血来。

“三小姐刚才说的话当真?”

他冷不丁的问话让意识逐渐涣散,差点睡着的庄杲杲吓了一跳。

“啊?”她手中动作一停,刚才只想着多用点力把淤血揉开,现在却突然意识到自己本来就劲儿大,可别把人弄疼了。

抬头观察家仆脸色,发现他嘴唇已经惨白,吓的赶紧停了手。

“我弄疼你了吗?”

明知故问。少年心中冷笑。

“小姐体谅我,怎么敢疼。”

庄杲杲见他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却依旧对着自己温言温语,体贴自己的行为,丝毫不怪罪自己,心里顿时因为刚才想要把这麻烦的家伙留在临其县而又愧疚几分。

“你疼了就说,我轻点。”她这样说道,手上的动作却轻了许多,倘若说刚才是把他的身体当木头一样摧残,那么现在就是当成瓷器,生怕自己给他按碎了。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庄杲杲问他,“哪句话?”

牧疏垣见她装傻,提点她道:“你说要给我们这些下人自由身,还要把卖身契给我们。”

“你想要?”庄杲杲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最胆小的人有勇气离开自己,毕竟就连五大三粗的侍卫还有作威作福的紫玉都不敢离开。

见少年没有说话,只轻轻点头,庄杲杲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思索起来,虽然这临其县看起来并不繁华,但却也比耳闻中的长勇县富裕一些,倘若自己给他留下足够的银钱,在银钱花完之前也应该能找个工作养活自己。

“你先乖乖涂药,卖身契的事之后再说。”

庄杲杲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却没有将其宣之于口,而是决定以‘自由身’为条件让这家仆好好养伤,免得他以后因为重伤未愈而自己死在临其县。

牧疏垣看着少女向自己扬了扬沾满黑色药膏的手,已然猜到她此番又是看脚,又是摸腿的迂回举动,是在麻痹自己铺垫什么了。。

庄杲杲的本意是让他接下来配合药童的治疗,却不想话还没有出口,就被少年的动作惊的愣住。

随着少年不急不缓的动作而来的,是缓缓落下的亵衣,他盖在背上的青丝被一只手拢开,露出线条流畅弧度优美的肩颈。

少年似乎羞于正面与她对视,微微垂着头,一手抓着长发,一手努力地将滑落的亵衣合拢在腹部,尽量不让自己露出更多的身体。

牧疏垣侧过身体,背对着庄杲杲,藏起了眼中阴冷的郁气与杀意。

庄杲杲没有来得及回避,当她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时候,少年已经脱好衣服背对着自己了。

像一只囿于残酷命运、面对屠刀而垂下颈子的美丽天鹅,温顺姿态近乎在祈求她的怜惜。

庄杲杲只觉得喉咙微痒,被这从未见过的美色晃了眼,却不等她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就眸色一顿,诧于洁白画布上的刺眼伤痕。

横竖不一,狰狞深刻,密密麻麻的刀痕与鞭痕交叠在一起,只看着,就能感受到触目惊心,尤其是当它们出现在这人的脊背上时,就如同无暇的白玉染上无数裂痕,葬送了它本该有的美丽。

足以令天下最最痴蛮、最最不懂弦音雅意之人连连叹息、抚胸心痛。

“这……”庄杲杲呆怔许久,才不敢置信地将手放在这些痕迹上,此时在她的眼中,这不再是不该自己随便触碰的异性的后背,而是一张写满了残酷经历的罪证。

“这是谁干的?”她哑然许久,想到这人是庄府的家仆,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联想到庄皓那日只因自己顶撞而牵连此人,想必在这之前,他也没少吃苦头。

反复撕裂又愈合的伤口,早就没了知觉,牧疏垣感受不到那只手在自己后背涂药时的动作是轻是重,却也知道她在确认自己的伤口。

面对少女的问题,他只沉默不应声,做足了可怜无辜的把戏。

“前面还有伤吗?”庄杲杲感觉胸口憋了口气,她想象不到这家仆究竟是犯了什么过错才会被庄府如此欺凌,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庄皓果然规矩颇多且治下森严,不怪紫玉一行人说什么都不敢擅自离开,倘若被庄府揪住了,只看自己面前这人的陈年旧伤,就知道后果一定是生不如死。

满肚子愤恨的庄杲杲没有注意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少年陡然僵硬的身体。

牧疏垣想过庄杲杲会因为怀疑自己的身份而亲手确认,却不想她一个女子竟然这么豁得出去,明明已经确认了他后背的伤痕没有作假,竟然还要一并确认他身前的。

疑心真重啊。

他阖上眼帘,遮住眼中的讥讽。转过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