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筝在想,她要保住他,这样的话来日他还是有机会东山再起,但如果就此死于逆贼那污浊肮脏的刀锋之下,她真的很难想象,要他如何有颜面去见黄泉地下的先帝,是去告诉他江山失陷、乱臣当道吗?是让他在后世史记里添下难以抹去的一笔,说他是昏庸无能的亡国之君吗?不可以,怎么可以?他曾在无数个夜晚挑灯批阅奏折,天塌下来他都不会缺席早朝,她承认他有些自大狂傲、自以为是,但对待国事,却是比谁都认真在意,说不上盛世明君,但一定不是昏君。端木筝不允许后世那样说他。
她要救他,带他离开这里。
“我是不会让你死的,千戈你要记得,你是大岳的皇帝!”端木筝说完又将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打湿在手背上的雨水是冰凉的,但从她手心传过来的温热感让凌千戈心里划过一丝暖意,她拉着他的手,说道,“跟我走!”
“你让朕弃城而逃,撇下一城的百姓于不顾?”凌千戈刚被触动的心一下子被她的这句话给浇灭,他冷冷地挣开了她的手,“要走你自己走!”
“你在这里只能是死路一条
的!你跟我走,来日还有机会把这一切夺回来,难道你不明白吗凌千戈!”端木筝重新拉着他的手,耳畔的雨声、兵刃交接声、呼喊声她都像没有听见一样,眼里只看得见凌千戈,“你听我说,只要你走了,他们是不会拿城中百姓怎么样的,他们的目标是你啊!换句话说,你走了他们才更安全!你听明白了吗凌千戈!”
说到最后端木筝甚至都着急地直跺脚,现在情况紧急,她是真的着急,她希望凌千戈不要意气用事,堂堂大岳皇帝死在逆贼刀下有什么好名节?
两个人争论拉扯,完全没有在意周围的一切,身后一直被压制的凌千翼忽然夺过一个潜虎军士的佩刀,电光石火间那佩刀直直冲出去,眼看着就要刺向凌千戈,却突然被打横跑来的赵楚楚给挡住了。
刹那间,潜虎军士手中的刀刺向凌千翼的左胸口,却被他一个闪躲给避开了,接着顺手拉过一旁靠近的侍从,夺过他手中的剑,反手挽了个剑花,将靠近的潜虎军士一一用剑划开,硬是杀出一条血路,转身逃了出去。
而凌千戈却没有在意发生的这一切,因为凌
千翼刚才手中的佩刀刺穿了挡在他身前的赵楚楚的胸口心脏处。一时间近乎是同时,凌千翼躲闪佩刀的时候,赵楚楚被凌千翼重伤,那伤口至深流血速度极快,地板上赵楚楚的血缓缓流淌,融成一个小血泊。
“楚楚!楚楚……”凌千戈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反应过来后像是疯子一般地抱起赵楚楚,头深深埋在她的肩头,呜咽着哽咽着。赵楚楚能感觉到她的肩头湿了一大片,肯定不是雨水。
“千戈,你哭了……你是爱筝筝的,只是你还不知道而已……余生没了我,你们总算是能在一起了……”雨水淋湿她脸上的皮肤,她的眼睛还是红红的,泪痕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干净剔透,站在一旁望着她的端木筝恍惚间好像又看见了曾经的那个赵楚楚,可爱、善良,会用着软糯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会笑着对自己做鬼脸。
“楚楚……”端木筝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一般,喃喃叫着她的名字。
“筝筝……”赵楚楚吃力地向她伸手,颤颤巍巍,端木筝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跑过来握住她的手,只见
她忽然笑得很开心,就像三月里明媚的春光一样,“筝筝对不起啦……”
赵楚楚心在想,这样一来,凌千戈是不是永远也忘不掉自己了。这样算来,她还是赢了的吧,看,就连端木筝都哭了呢。
端木筝看着她,无声的哭着摇头,而她的手却变得僵硬,最终从自己的手中缓缓垂了下来。那天的雨下得很大,雨水打湿在她的脸上,端木筝哭到最后已经分不清楚雨水和泪水了,耳旁听到最大的声音不是雨声,而是凌千戈的喊叫声,那天的她哭到眼睛红肿充血,那天的他嘶喊到声音沙哑。
从蒙蒙细雨到倾盆大雨,直至此刻大雨还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莫何一直在一旁站着没有说话,感性的他一直都很不喜欢生离死别的场景,也很不喜欢战争杀戮的场景,很不幸的是今天他两种场景都看全了。其实从他之前发现寿王在青麓山的秘密训练基地那一刻开始,就应该猜想到如果插足这件事,参与到这个旋涡里自己会是个怎样残忍的景象,可他还是参与了进来。
莫何望着眼前围在赵楚楚身边的凌千戈和端木筝,轻叹了口气,他
就这么一个师妹,自幼便在一起,或许对端木筝来说,自己只是师兄。可对于生来便是孤儿的莫何来说,她是除了师父徐延邱以来第二个亲人,他待她就像是亲妹妹一样,你让他放任不管,他怎么可能做到。
远处的杀伐声越来越近,莫何意识到四个城门外的那些叛军很有可能已经汇集到京城中央了,不出片刻,他们便会找到城楼上面来,真到那个时候他们谁都走不了。想到这里,莫何向他们走了过来,他没有仔细看,但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