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千戈早就应该猜到的，将端木筝和赵楚楚两个人带走的黑衣人就是他凌千翼。雨渐渐下得大了起来，他隔着细长剔透的雨帘看向凌千翼，即便视线有着略微的模糊，那喊出的声音却翻涌着愤怒：“把她们都放了！”

凌千翼似乎很有闲情逸致，竟从手下的手里拿过来一把白色的伞，悠悠地撑开遮住那如丝的雨线。他扬起瘦尖的下巴，对凌千戈笑道：“我可以放人，但你要先将潜虎军的军令给我。”

“做梦！”凌千戈当即反驳他，潜虎军的军令是用来号令那五万潜虎军的凭证，怎么可能轻易给他。若是给了他，那凌千戈这边的兵马总共不过两万，要如何打得赢这场恶仗？绝对不可能。

可当凌千戈看到端木筝和赵楚楚被几名士兵押着，就站在凌千翼旁边的时候，他那颗原本坚定的心却有所动摇了。她们两个人被绳子绑住了手，穿着的衣服还是在宫里的华服，可早已经被雨水淋湿，头发丝贴在她们的脸上，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狼狈。赵楚楚惊恐娇弱地拼命呼喊着凌千戈的名字：“皇上！救命啊！”看起来她真的很害怕

。

相比赵楚楚的惊慌失措，一旁的端木筝却沉静得有些突兀，让凌千戈总是忽略赵楚楚的哭喊，而去关注她的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到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能这么冷静吗？她不害怕吗？

似乎是感受到了凌千戈看她的视线，端木筝抬眸也向他看去，那般沉静如水的眼睛在望着他，她能看得出来他在担心，但或许是在担心赵楚楚吧，毕竟他喜欢。可他好像一直在看自己？为什么？难道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端木筝垂下眼皮看了看，发现看不到自己的脸，算了，反正都这么狼狈了，看就看吧。

“筝筝……”

端木筝想不到此时此刻，被人刀架在脖子上的生死关头，竟然还能听到凌千戈喊她筝筝，带着不同以往的温柔，似乎连身上的雨水也不再那么冰凉，一丝暖意忽地涌了上来。她亲耳听到他遥遥问道：“筝筝，你害怕吗？”

她对上他的视线，那眼底从未有过的温软宠溺令她强装的坚强瞬间崩溃，她就那么轻易地回他：“怕。”其实她是害怕的，她想让他来救她，他的那种眼神可以瞬间卸掉她所有的伪装，

一直以来，坚强的心都因他而柔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也把凌千戈那心中的最后一丝坚定彻底击垮。他命人拿来潜虎军的军令，派人拿着这军令到城门外换人。凌千戈专心看着城门外的一举一动。就在两边要交换的时候，凌千翼缓缓走上前，看了看赵楚楚和端木筝，抬头对他说：“我刚才忘记说了，我可以放人，但你只能选择一个。凌千戈，你怎么选呢？”

说着他笑得越发明媚，围着她们两人转了半圈，颇为认真地问道：“到底是赵楚楚呢，还是端木筝？你救一个，剩下那个就交给我手里的剑吧。她们是生是死，你来定。”说着凌千翼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雨水打在凛凛的剑锋上，泛着寒光，令赵楚楚登时瘫软坐在地上，忍不住哭了起来。那般恐惧、无力的模样，令端木筝忽地又想起了曾经被师父训斥后委屈大哭的她，每到那个时候，端木筝总是会跑过去抱抱她，安慰她。一时间，心里像是被什么咬了一下，明明流血了却还有点心疼。

她抬头看了眼凌千戈，发现他在一直望着自己，但神色却颇为复杂犹豫。

他这是在怜悯自己吗？还是觉得如果选了赵楚楚，对自己太愧疚了？她不再看他，而是看着赵楚楚，似是有些无奈了。端木筝趁凌千翼及旁边的士兵不注意，猛地用力一把将地上的赵楚楚撞了过去，贴近她耳边的时候小声说了句：“椒房宫木盒子。”

端木筝不知道是不是还能相信赵楚楚，但眼下的情况，她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是否还活着，只能将曾经藏潜虎军令的地方告诉赵楚楚，希望她能告诉凌千戈。此时交换的这个军令一定是假的，她要让凌千戈找到真的军令，那这场叛乱的局势就会被瞬间扭转。如今只能将希望寄托给赵楚楚了，赵楚楚被她猛力推到了凌千戈排出的侍从这边，侍从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扔出手中的军令，士兵见军令扔了过来，都忙着去接它，进而让赵楚楚安全回来了。

“筝筝！”凌千戈趴在栏杆上弯腰往下看着端木筝的举动，此时的端木筝抬眸笑着看了他一眼，无声地启唇说着口型“军令”，刚说完便被凌千翼往后拉了拉。凌千翼本想让凌千戈陷入两难的地步，让他自己选的。想不到端木筝

竟然自己把赵楚楚给推了出去，他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发髻瞬间散了开来，有一种近乎凌乱的美，他阴恻恻的声音在她的耳侧响起：“端木筝你就这么想死是吗？”

“别着急，我这就成全你。”凌千翼缓缓抬起手里的佩剑，还没有触及到她的脖颈，身旁的一个士兵突然将他的手禁锢住，一把摘掉了他手里的佩剑，挽了个剑花绕到自己的手上，反手直指凌千翼的脖颈。

那士兵扫了一眼四周，说道：“都别动，不然你们主子这头可就要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