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往事(1 / 2)

其实对莫何来说,身份于他算什么,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般根本是无关痛痒事情。他难以跨过去的,并非身份地位,而是家国天下。虽说现在昭厌和大岳签下了和平协约,两方约定和睦共处,但两国之间的复杂纠葛是没有那么容易抹去的,十年前那场两国血战尸骸如山、血流千里,那种刻骨铭心的记忆绝非是一纸盟约就能忘记的。

莫何是孤儿,自幼被徐延邱收养于悬壶谷,对他来说,徐延邱亦师亦父,是他在这世间对他最亲的人。因是孤儿出身,对于亲情的渴望和感知要比常人深刻和强烈,徐延邱曾说他什么都好,就是一旦牵扯到感情的事就会犹豫不决、不够果敢。医者必定是要有济世悯人的胸怀,但若是太过慈悲,看不破生死别离,最终陷进去出不来的只有自己。身为医者,要相信能救人,也要释然死亡,可莫何却格外伤怀这些。

十年前的莫何只有十一岁,跟随着师父徐延邱来到大岳与昭厌接壤的边界小城樊城,这里是战争的前线,是大岳士兵驻扎的地方。樊城里已经是一片荒凉,原本住在这里的百姓多半都走光了,只

剩下一些老弱病残无法赶路的百姓在一天天挨日子。

上个月,大岳军的主将之一傅白在与敌军交手时,被敌军主将的穿云戟刺穿了右肩,那淬毒的利器直接刺破他的血肉和软骨,听当时战场山的士兵说,傅白将军当场便直冒冷汗昏厥了过去。傅白的伤的确很严重,但是更令众人担心的是其中的毒性,随行的军医都对这种昭厌特有的毒束手无策,只能一天天地用草药尽量抑制毒性的蔓延,却无法根除。

在此危难之时,有人便提出了请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医圣手徐延邱来治将军的毒,几经辗转波折,花了将近一月的时间,徐延邱和莫何总算是赶到了樊城。果不其然,徐延邱早年曾经游历昭厌,有幸了解到这种毒的研制方法,只是需要时间去试药破解毒性。

不管怎样,众人还是燃起了希望,就在大家为傅白将军的毒寻找需要的草药的时候,昭厌军打过来了。大岳本就损了一名主将无法上阵,士兵士气萎靡,而昭厌那边接壤的城镇虽然不大,但紧邻着繁荣的城市,物资丰厚,加之昭厌上一场的胜仗,士气大涨。两相比较下,实在

是不占优势。

多年后的莫何仍然不愿回忆那时的情景,那天并不是什么好天气,天空阴沉沉的,两国军队在那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凉土地上展开了厮杀,刀光掠影间,每个人的身上、脸上、手上都沾染着淋漓的鲜血,早已分不清是谁的。刀枪冰冷而无情地狠插进人的身体,刺入血肉,连带着翻出淋漓犹热的鲜血和仰天的呜咽哀嚎,

那天大岳惨败,不止傅白,还有其他的主将、副将、士兵,都在那场硝烟炮火中牺牲了,无一生还。昭厌军似乎杀红了眼睛,他们带着刀枪,骑着血马,将樊城的里里外外搜查了个遍,城中仅剩的一些老弱妇孺皆被他们杀死,倒在那骇人的血泊之中。徐延邱带着莫何偷偷躲在最边角的一堆废墟深处,他眼睁睁地目睹了昭厌军杀人如麻的面目,莫何本就生来感性,他连离别都不忍见得,更不要说是这样血腥残忍的画面了。

莫何恨昭厌军,恨昭厌,那是出于对家国的情怀,更是亲身经历后在心口落下的难以愈合的伤疤,一旦撕开,鲜血淋漓。这样的他,要如何能接受身为昭厌七公主的轩辕璃呢?绝对不

能……

又是一阵稀疏清脆的珠帘碰触声,那是莫何走了进去。他真的没有再回头看轩辕璃一眼,或许应该庆幸没有看到,因为门外的轩辕璃将头埋低,一旁卖糖人的老大爷递过来一个刚捏好的糖人,安慰道:“小姑娘,别哭了。吃个糖人吧,甜得很。”

轩辕璃抬头望着手里接过的糖人,舔了一口,一汪水眸茫茫然嘀咕了一句:“不甜啊……”

不仅不甜,还是苦的。

“你这也太苦了吧。”宜暖此时的小脸皱了起来,看上去有些痛苦,将手里的方糖连皮带纸地塞回到一旁宜兰的腰兜里,“你怎么能吃得下去啊!”

“哪里苦了,我觉得正好啊。你先前吃的都太腻了,这样清清爽爽的正好。”宜兰见宜暖那略显夸张的面部表情,一脸憋笑。

“我吃的可不腻,回头你把这方糖给咱娘娘吃试试,你看她怎么说。”宜暖苦得小脸至今都笑不出来,还差点把手里抱的东西扔掉。

“行了,我们到了。”

宜兰的话一出口,宜暖便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宫门前的牌匾——倚春殿。这是俪嫔居住的宫殿,但此番宜兰和宜暖并不是来找俪嫔的

,而是依着端木筝那日的吩咐,将领到的一半东西都送给李秋眉,李秋眉就住在倚春殿的东面偏院“翠扶院”里。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来送了,先前来的时候就已经和俪嫔解释过了,因此这次也不必再去叨扰俪嫔,而是直接往翠扶院走去。

“夏蝉——”宜暖进庭院一眼就看见了正蹲在地上查看炉火的夏蝉。

夏蝉循声望去,见是宜暖她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