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并无人，她不由探进里屋去。

“有人吗?”

并无人回应，只是从里屋隐隐传来几声微弱的呻吟，听来十分虚弱。孟灵湘即刻踏步而进。

里屋光线略有些暗，只见一张木板床上摆在正中央，上铺着粗布麻衣，旁边一桌小茶几上放着几盏香盒，空气中生出一缕檀香味来。

孟灵湘将视线移至床上人，炎炎夏日，那人竟也铺着大被子，居然连脸也一并遮盖了。不过，被子到起肚腹部位，却高高隆起，她想，莫非是有孕之人?

屋内光线实在过于昏暗，加之床上人是不是一声咳嗽，在暗沉沉的屋子里略显恐怖。

于是踏步走至窗旁，她踮起脚尖将那翠绿色窗扉用力一推，霎时，大片热烈的阳光便照了进来，光线之间可见尘土在空中跳舞。

亮光将满室照得通亮，给原本有些阴暗的屋子添了几分暖意。

“关上……关上……”

床上人喃喃喊道，话语虽虚弱，但情绪已然变动，有些愤愤然。

孟灵湘回头望去，只见床上人已掀开了被子，露出一张清秀又苍白的脸庞。

这是个男子!

男子声音尽管十分虚弱，但愤怒是真，面上不

悦，一双手忙挡住眼睛。他已有好几月过昏暗的日子，突然见光，只觉一片乍然。

孟灵湘皱眉，上前一步飞速掀开盖着他的整张被子，男子没料到她的动作，被她掀个正着，郝然露出突兀又圆滚的肚皮。

“走开……走开……”

那人念了两声，伸手便要夺过被子，奈何人患病在身本就虚弱，再加上肚腹肿大，行动不便，只一下便被孟灵湘死死按住。

只见她一手按住病人的手，另一只手却飞速往他肚皮上探了探。

他肚腹虽然肿大，但左侧上方一处却十分坚硬，似有结块。

“你是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情况?”孟灵湘松开他，问道。

男子抿着嘴，脸上虽然苍白，此时却出现一抹愠色，一双眼狠狠瞪着她。

“我是大夫。”

孟灵湘对上他的目光，极其平静地说道。

“你肚腹里长了瘤物……我正是来帮你治病的，你不必害怕。”

男子盯着她看了看，见她脸色并无异色，心内的疑虑松动，说道：“有三月了……”

“人们见了我，都说我是妖魔缠身，像女人一般，怕是怀胎十月要生下一个怪物……”

男子声音带着哽咽，看他模样，

还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但语气里却生出一股沧桑。

她的声音顿时软下来，安慰道：“这只是良性肿瘤，我帮你取出来自会恢复正常。”

想了想，又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并不是妖孽缠身，这是正常的疾病，只要取出腹中瘤物便会好。人们说你是怪物，不过是大家孤陋寡闻，你可听说过华佗的麻沸散?”

男子轻咳一声，“倒是听过。”

“那我猜你也知道这样的传闻记载：古时有位士大夫，常觉身体不适，尤其是肚腹内不断肿大，碰一碰还有痛感，后请神医华佗为其医治。

华佗为其切脉，认为是他肚里长了瘤物，只有取出瘤物，方可恢复正常，而取出瘤物，便要采用剖腹开刀。

其中，麻沸散在开刀手术中起到显著作用。在病人身上使用麻沸散，整个手术过程中，士大夫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不出一月，他的病就康复了。”

那人略带犹疑地望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你莫不是要将我剖开两半?!”

孟灵湘一双美丽的眼眸现出温和之意，她明白，只有彻底打消病人对医者的疑虑，这医治才能顺利进行下去。

“麻沸散用于手术之中，人并不会感到一丝痛觉。你肚里的肿瘤虽是良性，如若不及时取出，肚腹会日益增大，令你疼痛难忍，行动不便。我发誓会医好你，保你性命，你能相信我吗?”

见他垂眸愣住，似是犹豫不决。

“若你还担心，我可以当即发下毒誓，如若你在医治过程中受到任何伤害，我便……”

她的话还未说完，那人忽然睁开双眼，脸上也渐渐褪去虚弱之色，十分坚决地说道。

“别说了，我信你!”

孟灵湘自是一愣，没想到他答应了。只是她并不知，这个病已经折磨了他许久，如今过得人不人鬼不鬼，他心里也无比难受，倒不如试上一试。

更重要的事，面前这女子眼里有一股子坚毅，令他一个男子能莫名心安起来。

孟灵湘当下点点头便出门，向那青衫弟子说道。

“我要为里屋的病人进行开刀手术，需要师兄你为我准备刀子、剪子、铍针、锋针、净水、麻沸散等医疗器材，对了，还有烈酒和生火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