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醒了,可旁边的地铺上,也传来挣扎的嘤咛声!
他偏头看去,发现姜蝉似乎也做了噩梦,右手紧紧地攥着胸口,仿佛那里极痛。
痛!
当然痛了!
阿蝉又一次梦到自己被万箭穿心。
她的躯体被穿破,血液流尽,染红一片城墙。
冰凉刺眼的白雪盖在她的肩头,天地间冷得让她睁不开眼。
而她拼死守护的人,正守着他心爱的侧妃,在温暖的炭火边对她的惨死冷眼嘲笑……
眼角不自觉渗出一滴清泪。
须臾后,阿蝉缓缓地睁开眼,攥在掌心的被子一角已经要被扯坏了,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原来是太紧张,自己唇角都被咬破了。
她有些自嘲地吐出一口气,胸口闷得厉害,实在睡不着,便起身想喝口茶润润唇。
她没有穿鞋,光裸的足尖踩在月光下,像是皎洁的白玉。
阿蝉小心翼翼地倒茶抿了一口,目光又落到闭目熟睡的萧歧身上。
空气里淡淡的药味和茉莉花香让她安心凝神,熟悉而真实的感觉让方才那种穿心之痛逐渐退散。
她暗暗握紧拳心,这一次,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萧歧也不会了。
阿蝉蹑手蹑脚走上前,发现萧歧额角不知怎的也渗出了薄汗,便替他用毛巾抿了抿,又给他掖被子。
想起前世惨状,阿蝉不由得有些走神,并未发现萧歧又悄
然染红的耳尖。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喂,你怎么还没睡?”
阿蝉吓了一跳,只见萧歧缓缓睁开了眼。
方才他发现阿蝉惊醒后便赶紧闭上了眼,听见她起身的动静,又忍不住怀疑她想溜。
可谁知她只是喝了口水,还过来照看自己。
萧歧的心肠再硬,也不由得软了几分。
听他的语气不像是责问,倒像是别扭的关心,阿蝉的眼神变得柔和。
“没什么,就是做了不好的梦。你呢?怎么还没睡着。”
萧歧默了一会儿,也说:“我也做了不好的梦。”
阿蝉替他继续把被子掖好,道:“没关系,梦只是梦。只要现实会变好,就够了。”
萧歧看着她的动作,蓦然发现她小臂上竟有一条长疤,刀口蔓延到手腕处。
他下意识问:“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阿蝉微怔,立刻把手收了回来。
这是当年为贺兰玦卖命留下的伤,因为敌人刀口淬了奇毒,什么祛疤药都没效果。
贺兰玦为此没少责骂她,说她没用,竟然在身上留下这么丑的疤。
记忆里那种嫌恶的眼神让她心口蓦然一抽。
她微微侧开脸,搪塞过去,“以前替人家上山办事,不小心伤的。”
萧歧也没有再问,只是再次觉得姜蝉的身世有些可怜。
他想了想,说:“我是男人,留疤什么的都不在乎。不过
我记得府库里有些祛疤药,你若需要就自己去找找,反正你也有钥匙。”
阿蝉淡淡一笑,“怎么,现在不怕我搬光你的府库就跑了?”
萧歧不再因她的调侃生气,反而顺着她开起了玩笑。
“世上应该没有连府库都不许进的将军夫人吧?”
话音刚落,萧歧觉得有些不对,暗自懊恼咬舌。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他已经认可了姜蝉这个将军夫人?
他有些窘迫地看着姜蝉,生怕她又来调戏自己。
可姜蝉听到并没有特殊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府库里的东西我是该清点清点,重新写个名录了。不过之后再说,夜色深了,睡吧。”
她重新躺下,不知为何,方才被萧歧看了一眼,手臂那条长长的刀疤又开始发痒。
像是逼迫她回忆起什么似的。
她紧紧闭上眼,突然听萧歧道:“晚安。”
阿蝉的唇角勾了勾,嗯了一声。
或许是感到有人陪伴,她的心从梦魇的悬浮失控中逐渐落地。
市内渐渐陷入平静,一夜无梦。
太子府。
贺兰玦在花园里吹了会儿冷风,平息了怒气,最终还是去了潇湘阁哄了郑织心几句。
郑织心受宠若惊,撒了一会儿娇,便脱衣服侍贺兰玦就寝。
可是看着自己胸前娇媚无骨的女人,贺兰玦却毫无兴致。
脑海里始终浮现的是……
阿蝉那张
清丽倔强的面孔。
从前出任务时,她不知舍生救了他多少次,有一次手臂挡毒刃,长长一道伤口深可见白骨。
可她毫无怨言,咬牙刮骨疗毒,冷汗浸湿全身。
那张苍白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