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前的一些祭品应该是去年留下的,秦禹寒将这些东西清扫干净,换上了新的。
“母妃,我来看您了。”
柳凝歌蹲下身,用帕子擦拭着墓碑。
按照身份,她应该跟着唤一声母妃或者婆婆,但自己和秦禹寒之间的关系着实有点尴尬,这两个称谓并不合适。
“这两年儿臣过得很好,虽然身体孱弱,但不必再去边关征战,您可以安心了。”
“父皇看着苍老了许多,太医说他处理政务耗损太多,再这么下去恐怕不太好。”
“不过儿臣希望父皇能够活的久一些,这样也省得去九泉之下叨扰您,您一定是很不愿意见到父皇的。”
“……”
秦禹寒絮絮叨叨说着,柳凝歌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清冷孤傲,仿佛变成了一个依偎在母亲身边寻求温暖的孩子。
纸钱被点燃,被风吹起在空中打了个圈,仿佛棺椁中沉睡着的女人在无声的回应。
直至傍晚,两人才坐上马车朝王府而去。
秦禹寒眼尾微微泛着红,再加上这副孱弱的谪仙面容,莫名让人有种想要蹂躏的冲动。
“你还好么?”
“嗯。”秦王直视着面前的女子,嘴角难得掀起了弧度,“
今日谢谢你。”
柳凝歌被这一抹笑晃了眼,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没什么好谢的,我也没做什么。”
马车外叫卖声不绝于耳,掀起车帘瞧去,只见街市上人潮涌动,两边的货架上琳琅满目。
“想去逛集市么?”秦王忽的问了一句。
“挺想的,我还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
“那先回府换身衣衫,本王陪你一起。”
“你确定可以么?”这男人刚去祭拜过母亲,心情应该很差。
“可以。”
母妃已离世数年,即便再难过,经过这么久的岁月也该淡去了。
人想要活下去,总得往前看。
“那行,咱们回府。”
柳凝歌回院子换了身鲜亮些的衣裙,秦王也换下了祭拜时的素衣,两人再次踏出府邸,眼里映入的是一片喧闹的人间烟火。
秦禹寒腿脚不便,人多拄拐杖也不合适,索性坐了轮椅。柳凝歌一边推着他,一边欣赏各色各样的花灯,买了不少新奇的小玩意儿。
“要说那秦王殿下,第一次领兵出征就大胜而归,打得蛮人屁滚尿流,足足损失了二十万大军!”
不远处有人在说书,主角还是秦禹寒。
柳凝歌顿时来了兴趣,推着男人凑到了人堆里
看热闹。
高台上,一位蓄着山羊胡子的老者正说的眉飞色舞,口沫四溅,“你们知道蛮人有多厉害么?身高足足有八尺,皮肤犹如钢铁铸成,刀枪都很难划破!”
台下人惊呼不已。
“刀枪不入,那岂不成妖怪了?”
“就是,你一定是吹牛,要真的这么厉害,秦王殿下怎么可能打得过。”
“要不怎么说秦王是咱们大梁的战神,就算是这么凶悍的蛮人,也能斩于马下,打得对方哭爹喊娘。”
“……”
柳凝歌听的直翻白眼。
这说书人真能扯淡!偏偏还说的这么一本正经,哄小孩子还差不多。
作为被吹捧的主角,秦禹寒也有些听不下去,“走吧。”
“嗯。”
她正要推着男人去其它地方逛逛,身后蓦的传来了一道嘲笑声。
“从前再厉害又有什么用,现在成了个瘸腿病秧子,别说守卫大梁边境,就连多活几年都成问题。”
“可不是么,就见不得你们这样吹嘘秦王,什么战神,不过是个沉迷女色的废物罢了。”
“哈哈哈……”
柳凝歌脚步陡然停住,扭头望去,那几个高谈阔论的男人穿着华贵,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她心底无端涌现出了
一股怒火,恨不得冲上去将这几人撕碎。
“走吧。”秦禹寒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些辱骂的言辞,表现的一如既往的平静。
“王爷不生气?”
“没什么可生气的。”和这种人计较,无疑是自降身份,并不值得。
柳凝歌凝视着他的脸,心头弥漫出了一种名为怜悯的感觉。
明明为家国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这一身的病痛,竟反被这群酒囊饭袋拿来嘲笑,这未免太残忍了。
“不是说要买花灯么?前面有,走吧。”
柳凝歌侧过脸,将那几人的样貌深深烙印在了脑海里,随后推着秦禹寒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
原本出门参加灯会是为了放松心情,可经过这么一闹,一点兴致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