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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送收了情报,将日子顺得刚刚好。

天刚破晓,村子里只有几处亮起昏黄的灯火光,沁凉的露气湿湿的扑在人脸上化成细细密密的水迹。

从医疗队那里跑回来,杉枝转身关起门,宝贝儿似的将东西揣在兜里,神神秘秘。

陈送抬头望了她一眼,杉枝抿了抿嘴,眯起眼睛笑,笑过之后侧着身子跑到床边将东西一塞,不知又藏到哪里去了。

陈送翘着大腿坐在凳子上,把面前的几个土黄色小本本收起来,走过去看看人一身的打扮,点点头,“十八岁的小书生,大概也就这么奶生奶气儿的。”用手拨了拨她带着露水气儿的短发,“挺顺猫舔过一样。”说完将杉枝的小包塞到木箱子里,“走吧。”

村口来接应的兵亮起了车灯,两人都入了后座儿。从这里到最近的站点,也可长着呢。杉枝在车上坐着靠着,最后变成蜷着,到了傍晚梦到掉坑里,杉枝立马抖起来,差点把陈送的鼻子撞歪了。

从下往上看,男人一张大脸倒着,眼睛盯着她的嘴,下巴上忽然传来轻柔的触感,然后用力地包住唇一擦,陈送抖开手绢,盖在她脸上,杉枝用两手捂着绢子,摸了摸,一块湿的。

陈送支动了腿,将绢子掀起来一角往里看,胸膛震动一下笑道,“到了。”

杉枝后脑一热,翻起来,偷瞄了眼陈送的裤子,“我准给你洗!”说完迅速地开了车门滚出来。

陈送将黑色的长衫一放,挡住了一小块印记,戴上礼帽手提贵气的木箱子,活脱一位生意人。

宽阔平坦的大江上,“临清”号客轮静静地浮在宽大的江面上。在湍急的江流之上,巨大的身影如同一座黑色的城堡。

汽笛声嗡嗡地响起,“临清”号在大江上如同君临臣下的王者等候朝拜。船客都沿着长长的码头往前上赶着奔向这个巨人。十几个搬运在长长的码头上来来往往拉活计。

坐船啊杉枝看着白茫茫一片的江面傻眼了。

陈送见人磨磨唧唧挪不动脚,将帽子拿下来做样子扇了扇,杉枝脸色发白地盯着码头旁边商贩卖的煮花生,陈送便去买了两斤用纸裹着塞到她怀里,择了一个大个儿的剥开尝了尝,还不错。

有点烫,杉枝用两个指头拧着袋子口,褐色的麻纸被水汽氲湿了不结实,刚走了几步就哗啦地掉了一地,散出来一小半。

杉枝刚要弯腰,被行人碰了个趔趄,陈送一把拉住她。路上的行人尽量避开来,也不免踩碎了,露出嫩红色的果实碎屑。陈送将箱子往她手里一放,撩起长衫蹲下来,一个一个地捻起来放在纸袋里,然后一手提起箱子,一手牵着她,在人流里拖着曳着登上“临清”号客轮。

轮船只有午班和晚班,一路由北南下沿着临江口大运河从临清到途径二十几个站埠,得坐上两三天。

杉枝绷着脸随陈送挤进二等舱里的一间客房里,房间窄小,仅放了铺位和一桌一椅,但总归比统舱要好得多。

陈送从外面要了一壶水和一盘子点心放在长桌上,弯着腰问,“媳妇儿,高兴不,专门要的靠窗地儿?”

“高兴!“杉枝口是心非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然后手抖地倒了一杯茶水灌到肚子里。

陈送啪地开了窗子,带着淡淡腥味儿的风吹进来,远山白云的倒影在水面上荡荡悠悠,感叹道 “没白费工夫!。”

船还没开,杉枝斗胆朝江面伸了伸脖子,望着湍急的江面晕颤颤的,转身将包裹里的洗漱用品摆出来。

陈送将桌子放在窗户下面摆开,向这边招手。

杉枝学着陈送坐在桌子上,背对着窗户翘着脚问,“嘛事儿?”

陈送一胳膊架上她肩膀,“别忙着收拾了,先歇着看看景儿。这几年都没这样闲过吧!”

杉枝点了点头,“托爷的福,奴家小腿儿都跑细了。”

陈送靠在窗沿,甩了个花生米在嘴里,另一个塞给她,“那咱就养回来,多吃少操心,天塌了老子给你顶着。来,接着!”

杉枝一边咀嚼一边把着他的手,“嗯,既然没啥大用处,咱就努力给陈司令搞后勤,解决您的后顾之忧。”

陈送曲起一条腿,张着嘴过来了。

杉枝往他嘴里摆了几个,“如果缩在破村子里,你穷我贱的配对儿了别人也没法说甚,说不定都凑出来一窝了。”她见陈送吃得嘎嘣响,又剥开了几个:“嘿,说到底还是你娘看上的成全的不是?”

“娘还就晓得儿子要什么样儿的!不过,还得老子亲自上马疼才能保住。媳妇儿,咱俩现在能保底儿了吧!”

杉枝转了转眼珠,“嗯,将就糊的鞋底儿有了,能不能行千里还得看这面儿呢!”

陈送噢了一声,做出沉思状,“要结结实实走稳。这面儿啊——”

杉枝见他看着屋顶想了半天没话,眼皮一翻,用手往人胸膛里一戳,“哼哼一直在老娘这里打秋风,从来没想过这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