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胡大姐牵线(1 / 3)

毛瘦子回来时见一个模样周正的大兵甩着膀子手肘子还在流血,还活便的一只手端个铁盆出来接凉水擦胳膊,头发汗湿直立立的,拦住他:“我记得你,战场上给我挡了一子弹,杀得不要命,你叫什么名字?”

大兵抬头一看是团长,敬畏地道:“亏得团长惦记,我张二獾子那一子弹是误撞上的,毛团长不要放在心上。”

毛瘦子笑了笑:“死去的兵是好兵,能活下来的兵更是好兵!怎么不放心上,我跟陈司令讲,必定要记你军功!”说完毛瘦子往旁边瞧了瞧,正跑来个姑娘,走路发愣脸色惨白惨白的,估计是头一次见着这么多担架上的牺牲的兵和伤患。

张二獾子一看就想上前,毛瘦子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个心想的姑娘趁早搂着,不定哪天就是阎王的兵了!”

陈送听了捷报,脸上沉沉的表情看不出悲喜,等兵出去了,拽起一瓶酒,走到院子墙角,喝了一半浇了一半,黑灯瞎火,勤务兵在一旁看得阴阴侧侧,知道这是陈司令的习惯。

每回死了人,陈司令就跑到大槐树下,听说槐树纳鬼,端着酒瓶喝上一口,也不说话,喝到见底儿了念上一句:“陈送陪兄弟就到这里了。”

陈司令一转身眼神都没递过来,耿子却立即条件反射站直腰板,看着司令一张又开始带笑的脸,耿子打了个冷噤。像往常一样的规矩,司令隔日去领着埋了牺牲的士兵,依旧该赏的赏,该罚的罚!

“去跟毛瘦子说,三营长死了他垫上空缺儿。让他今个好好思量这仗打得亏不亏!狗急了跳墙他不知道?还真把国民军当人看了!!”

耿子接下酒瓶放回去,刚跑到门口,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陈司令这是把毛团长贬了!

杉枝愣着跟着一班长的婆娘还有其他媳妇儿们给军人包扎,那时候枪炮声轰轰隆隆地打了一下午,杉枝听得脑袋都快裂开了,看着好几个女人握着手在营地里不停地抖颤,一个炮响都能吓得这些平日豪气冲天的女人捂耳朵尖叫。生怕那一炮轰的就是自家男人。

但是看着兵们一个个担架抬回来,这些婆娘们却不哭不闹,哪怕看到担架上的昨个儿还在被窝闹的人,也只咬了咬牙,抹一把眼泪儿,跑到没人的地方撕心裂肺地狠哭一场,回来就给伤兵包扎。

杉枝一开始手总打颤,后来慢慢地镇静下来,才越来越熟练。大班长媳妇胡大姐觉得奇了,看着她吓得不轻,手却利索干净,该紧该狠得咬着牙就系上,大兵疼得咬破唇也没见她眨眼。

忙到大半夜,杉枝推开门,是和村里一个未出嫁叫林沄的姑娘挤在一处。杉枝还没上床,那姑娘猛地抓住她的手,然后就在那儿可劲儿地嚎了起来:“呜呜杉枝姐,三营长不是营长么,怎么这么容易就去了,早知道我就嫁给他刚婆娘了呜呜”

杉枝不知道该说什么,子弹不长眼睛,知道林沄就是一时吓到,平日是总说三营长手脚粗,除了自己的名儿,笔杆子写的一概不懂,也不但定真对三团长有心。拍了拍林沄的背:“既然去了,就是你没那个福分。”

林沄哭得久了,也累了,却还折腾着不睡,拉着杉枝一个一个跑到村头的营地在点满火把的大院子里找三营长。杉枝手心发寒地看着这一排排冰冷的人,麻木地跟着林沄,林沄被那些战斗到最后一刻永远定格的狰狞的脸吓得手发抖还是一个一个地翻,站岗的兵吆喝住她们,问了是谁,领着去了左上角。林沄翻开刚看了一眼,捂着嘴立即昏了过去。

杉枝手指甲快刺激肉里,三营长模样早没了,焦糊糊是炸死的。杉枝望着暗黑色的苍穹不禁地想,老天可真会物尽其用,那个世界自己被枪毙了,投放到这里,还是逃不过良心二字,拿起武器吗?杉枝看着那些大兵扛着泛着寒光你深冷的枪支,收回目光,似乎已然定了决心。

张二獾子怕杉枝吓着了,明明自己甩着个伤残的胳膊,还整天不停地讲笑话儿,杉枝时不时会挤上笑,却也总牵强。

国民军被抽了一把,一直将临端午再也没来找茬儿。

杉枝和林沄去地里摘菜的时候,林沄闷闷地说:“杉枝姐,我看出来了,张班长对你上心得很。”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像雨点子打来,杉枝就嗯了一声,叹了口气:“林沄我晓得。我嫁过人,男人也是个兵。”

林沄黑黑惊讶地大眼睛一眨,“你男人怎么把你丢在这?”

杉枝低着头剜蒜苗,“我男人常不回家,婆子让我出来找,误打误撞就到了卫军营。”

“你爱你男人么?”

“嗨!脸都没记清,刚嫁去三天头就再没见到的人。讲什么爱与不爱,不害臊。”杉枝微微叹了一声:“原以为他不在我种种地,也能好好地过日子,没想到才刚刚一年。就”杉枝嘴角留着笑,没说下去。

林沄人精似的咕哝:“这么说,你是被赶出来的。”

杉枝淡淡地抿着唇:“正巧赶上这样的一个人。”

林沄受过些先进知识启蒙,这下不干了:“这样的婚本来就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