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儿?”他连唤了几声,都不见她有反应,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怎么了?你在担心什么?”
她摇摇头,轻轻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今后还是少见面为好。”
他蹙眉道:“钰儿,你还是不肯完全信任我。”
她走到桌前,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给他:“你心里明白,这个节骨眼上,你我太频繁见面,难免会引人怀疑。”
他走到桌前,端起茶蛊:“我派去永州的人送信回来了。”
她浅浅啜着茶水,没有跟腔。
他有些挫败:“你好歹表现一下好奇,这样让我很为难。”
她耸肩:“你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
“钰儿,你真是理智得让我想一把掐死你。”
“你舍不得的。”她笑眯眯道。
他叹口气,总觉得自己和她之间的相处,既轻松又艰难。
轻松的是,很多事情他不用多说,她就会明白,一些不能明说的事情,她也不会追问,甚至面对他残虐的手段,卑劣的行径,她都能体谅理解。
可问题就在于,她太善解人意了,善解人意到让人发狂。
他有时候也会希望,她能像一般的
女子那样,撒撒娇,耍耍小脾气,哪怕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他也甘之如饴。
然而,她不会。
低下头,他也啜了一口茶水,随即狠狠拧起眉头:“这什么茶?这么苦。”
“苦丁茶。”
“苦丁茶?”他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澄澈碧绿的茶水,卖相倒是不错,谁知喝入口中,竟是奇苦无比。
他悻悻将茶杯放下:“宫里有新进贡的君山银针,改日给你带些来。”
苏墨钰没有应好,也没有拒绝,依旧端着茶蛊,小口小口啜饮着。
苦丁茶虽然苦,却有着普通茶叶没有的药用价值。
什么东西都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不能因为苦丁茶口感不好,就否认了它的好处。
“苏明香母子三人暂且平安。”她不问,他也是会告诉她的,就是有些沮丧而已:“至于永平王……”说到这里,突然一顿,正在喝茶的苏墨钰抬起眼帘,眨了眨眼。
问啊,你倒是问啊!
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你表现出丁点的好奇与急切,我就立马告诉你。
可是,苏墨钰眨了两下眼后,继续低头喝茶了。
罢了罢了,跟她较真,就是跟自己置气,他索性一口气说完
:“永平王失踪了,整个永州都找不到他的踪迹,好似突然之间就消失了一般,父皇曾说过,罪不累及家人,你二姐现在依然住在永平王府,只是被限制了自由,不能离开,也不能向外递送书信。”
这算好消息吗?
永平王失踪,便等于落实谋逆的行为,作为他最亲近的妻子与儿女,真能平安无事?
皇帝的手段,她可是见识过一次了。
再者,永平王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绝不可能突然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吧?
除非,有人在暗中协助他,而这个人,是朝廷怎么都想不到的人。
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连苦涩的茶水入喉,都失去了感觉。
放下茶杯,她起身走到窗前,默了许久,才轻声道:“阿蓟,我与你做个约定吧?”
下意识拒绝:“不要。”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拒绝我,也太狠心了吧。”
他莫名烦躁:“你必然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这一点我很清楚。”
“你怎知我一定不会说出好话?”
他沉默了一下,道:“感觉。”
她笑了一下,斜倚在窗口,轻轻撩了把滑至肩头的头发:“不知
怎么回事,对于你这个回答,我竟无法反驳呢。不过,就算如此,该说的话,我也要说完。”
“好吧。”他转过身来,正襟危坐:“你说,我听着。”
她微微侧过头,看着窗外的繁星点点,静声道:“还记得在东郡时,你曾问我,如果你死了,我会如何?”
他将记忆回溯,那日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你说你会好好活下去。”
“没错。”她收回视线,将坚定的视线,锁定在他棱角分明的俊颜上:“如果你死了,我会好好活下去,反之,如果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钰儿……”他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会无端让他心惊。
她却不理会,径自说着:“人这辈子,哪有不会死的?有病死的,有摔死的,有淹死的,有烧死的,各种各种的死法,每天都在上演。人类其实很渺小,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根本无力抵抗,我们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见到明天初生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