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眼底清冷的眸光骤然一跳,像是从极致的冷,转为极致的烈,一蓬怒火就这样被点燃,烫得几乎灼人。
“苏墨钰!”他一字一顿叫她的名字,不是漠然,不是温软,不是柔情,亦不是厌憎。
而是一种携着刻骨绝望,与刻骨愤恨交织的声音。
“好,很好。”他轻轻点着头,目光中的怒火越烧越旺,“若是孤现在就杀了你,你认为,你还有机会等后世来评判吗?”
她深深看他,比起他的怒火中烧,她的眼中,却是万里冰封:“殿下恨微臣,微臣明白,但您再恨,也不能在这里杀了微臣,总要先请示皇上,再交由大理寺与刑部会审,若是确定微臣有罪,您才可得偿所愿。”
她的话,无疑等同于火上浇油,被压抑的怒火再难抑制,上前一步,他通红的眼底,满是杀意:“得偿所愿?原来在你心中,孤竟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之人!是,得偿所愿,杀了你,孤的确可以得偿所愿!”
他每一个字,都带着凛然锋利的杀气,似是恨不得将她寸寸撕裂。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这样毫不掩饰恨意的他。
曾经的那些相濡以沫,缱绻深情,也变成了最遥远最模糊的梦境,只残留一个迷茫的幻影。
有时候,爱一个人很简单
,恨一个人,更简单。
维持美好很难,破坏它,却轻而易举。
人们常说破镜难圆,那是因为,毁坏了的东西,再怎样修复,曾经的裂痕,都依然存在。
她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向后退了一步,似乎这样,才能不受他怒火的灼伤,但也只是似乎。
“苏墨钰,你今天逃不了。”他跟着上前,愤怒与憎恨,如影随形:“你知道,孤最痛恨哪一类人么?”
她苦笑:“叛徒。”
他眸色越发黑沉,瞳仁中的怒火亦越发旺盛:“没错,就是叛徒。”
他可以把心都掏给他,却无法容忍,他将自己的真心弃如敝屣。
午夜梦回,他也会质问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明明已经决定,此生此世,与他再无瓜葛,却仍是忍不住,偷偷跑去见他。
每一次,都只能像个落魄的小贼般,狼狈地躲在窗外。
每一次,他都会痛骂自己的没出息,自己的当断不断,自己的犹豫不决。
每一次,后悔、绝望、悲伤、愤怒后,他又会不知疲倦地再去犯错。
或许,他只是不甘心,又或许,是他放不下曾经的圆满,更或许,是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被伤够,所以才想要一次被伤个透彻,遍体鳞伤还不足以绝望,只有心死,让一颗原本鲜活明
烈的心,重归灰败与腐朽,他才能真正放下。
果然,人不该太贪心,拥有高高在上的权利就好,孤寂就孤寂,煎熬就煎熬,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圆满与安宁。
这个道理,直到现在,他才想通。
阎烈洲被夹在两人中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从容蓟身上蔓延而出的怒火,就连他,都能清晰察觉。
“殿下,今日之事,苏侍郎或许有苦衷,末将不认为,她会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他苦口婆心地劝着。
可容蓟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反而,此刻他的任何请求,都会成为烈火上的烹油。
“这里没你的事,你给孤走开!”
阎烈洲分毫不让:“末将可以走,但先请殿下,下令撤去这些侍卫。”
“阎烈洲,这里是皇宫。”他抬手,侍卫立刻高举手中刀剑,只等他一声令下,便会冲上前,将两人就地斩杀,“作为臣子,以下犯上,孤有这个权利,先斩后奏。”
苏墨钰深吸口气,刚想说什么,却被阎烈洲反手护在身后:“殿下有气,冲着末将一人来就好,不要牵连苏侍郎。”
被他护在身后的苏墨钰,连连苦笑。
阎烈洲啊阎烈洲,你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汉,可你知不知道,此时此刻,你越是护我,容蓟就越是恨我,
这下,是真的捅了马蜂窝,再无转圜了。
“你要护着他?”容蓟冷笑,铁青的面容,额角青筋根根暴起,显然已怒到极致。
“殿下,不要伤她。”
不要伤他?
从未想过,这原本该由自己口中说出的话,如今,却从另一个男人口中说出。
他该成全他们吗?
该吗?
仰天一声长笑,他猛地夺过身边侍卫手中长刀,身形疾掠,手中刀刃携着滔天愤怒,朝着苏墨钰的面门砍去。
惊讶胜过了害怕。
她呆呆站在原地,看着他手持长刀,毫不留情地朝自己砍来。
他要杀了她。
不是说说而已,也不是愤怒之下的口不择言,而是实实在在,要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