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竹青痛苦的模样,她心头一片哀凉。
救竹青,就只能背叛容蓟,若是不背叛容蓟,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竹青去死。
两相矛盾,头一回,她感到不知所措的空茫,两边都是悬崖,到底,该往哪一边走呢?
偏偏贤王还嫌不够乱,悠悠地催促着:“本王适才便说了,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这一次,你若是拒绝了,本王不会问你第二回,也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他笑:“或许,你可以试着拒绝本王,左右不过是个小侍童,这样卑贱的奴才,就是死了,亦无伤大雅,本王有时恼了,也会处死几个小厮,这种事情,原本就很品尝。”
是,处死几个小厮的确很平常,那是因为,他根本不把人当做人来看待,在他的眼中,奴才就只是奴才,甚至连主子养的一条狗都不如。
如此蔑视人命,他们自己也如那些被他们蔑视的人一般,卑贱如尘,一旦没没有了权势,他又算的了什么呢?
突然之间觉得,其实贤王,很可怜呢。
这世上,可有人真正爱戴他,可有真正在乎他,可有人真正尊敬他?
对于一个可怜之人,她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一直注视着苏墨
钰的贤王,原打算欣赏他在左右为难的困境中挣扎痛苦的模样,却愕然发现,她眼中没有任何愤怒,任何悲绝,只有深深的怜悯与同情,对自己的怜悯和同情。
骤然间,心头一阵愠恼。
这十几年来,他已经很少生气了,甚至忘了愤怒,是什么感觉。
但此刻看到苏墨钰的眼神,他却愤怒至极,恨不得挖了对方那双清亮如镜,仿佛可以照出人内心魑魅魍魉的眸子。
正怒不可谒时,苏墨钰突然道,“我答应你。”
这回,换他怔愣了。
苏墨钰冷笑,何必这么震惊呢?
难道他认为,自己不该这么快答应,这么轻易答应?
她还应该再多受一些良心的谴责,多挣扎纠结一会儿?
没错,自己下这个决定的确很不容易,但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做出一种选择,那就选择自己认为正确的,何必管之后将要造成的后果?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也要顾,那也要顾,最终的结局,便是两边都无法顾及。
在短暂的怔愣后,贤王神色恢复如常,“很好,看在你这么配合的份上,本王应允你,将来本王登上皇位,一定会封你为开国功臣,苏家的荣耀,永世不衰。
”
站起身,目光缓缓地,从贤王脸上,移到一旁的姚纪灵身上,“我还有一个要求,希望王爷现在就能应允。”
“什么要求?”
她忽地一笑,逆光的脸容上,满是阴翳,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我要姚纪灵的命。”
姚纪灵闻言,似乎有些惊讶,但她很快,就柔柔的笑开了。
苏墨钰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贤王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听他的?
简直异想天开!
她眼眸一眯,想起姚锦程的死,恨意在清灵的杏眸中流转。
若说谁要谁的命,那只能是自己,要了他苏墨钰的命!
时间有片刻的凝滞,在苏墨钰说完那句“我要姚纪灵的命”后,雅间内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苏墨钰依旧保持着冷眼凝视姚纪灵的姿态,一动不动,好似一尊被风化的石雕。
“呵……”第一个出声的,是贤王,他云淡风轻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斗篷,他站起身,擦着苏墨钰,走到了雅间的门口,很轻很轻地说了句:“为了表示本王的诚意,本王……答应你。”
伴随着最后一个你字落下,原本站在窗边的黑衣人骤然伸手,一把掐住了姚
纪灵的脖子。
一切发生的太快,姚纪灵根本来不及反应。
男人手劲很大,在那铁钳般的掌掐住她脖子的瞬间,她就已感觉,死亡开始迫近。
恐惧写在她娇柔的脸上,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纤瘦的手臂,不停地在半空中挥舞着。
咔嚓一声。
苏墨钰知道,那是脊椎断裂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雅间内,显得清脆而悦耳。
姚纪灵的脸上,依然还挂着恐惧,以及一丝对生的希望。
然而,此刻的她,已彻底没有了心跳。
人若是被活生生拧断脖子,是断然没有生还希望的。
黑衣人手一松,姚纪灵的尸体,便软软地滑了下去,似一条被抽去了脊骨的鱼。
苏墨钰走到姚纪灵身前,看着她死不瞑目的双眸。
就连梦里,都恨不得杀了她,而此刻,当她真正死在了自己的面前时,那种刻骨的恨意,却似乎没那么浓了。
高兴吗?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