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苏墨钰倚着车窗,闲看窗外风景。
褪去寒冬的萧瑟,天地间绽放出最生机盎然的明烈,即便是夜幕浓重的夜晚,也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勃然而发的生气。
她单手支着额头,轻轻地笑了。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们憎恨,他们焦虑,他们疯狂,但到了最后,却发现,一切都是空洞的。
似乎自己什么都没做,又似乎,自己做的一切,最后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徒劳。
但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人最怕的,就是不肯接受现实。
走错一步,生死难测。
她已经错了一回,不会再错第二回。
对姚家姐弟的报复,以血开场,最终,也将以血结束。
想起姚锦程离开时,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再次勾了勾唇角。
当时,她什么都没说,从始至终只做壁上观,但比起把什么都告诉他,显然心里暗示,更为直接有效。
也许在最开始,他对姚纪灵的恐惧,还没有那么深,但人心是复杂的,在无尽的惶恐忧虑以及猜忌的过程中,他的心魔会越来越深。
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其实不是敌人,而是自己,是内心当中的那个魔鬼。
它会让人变得支离破碎,变得分崩离析。
姚纪灵只看到表面的罪恶,却看不到人
内心当中的邪佞。
这是自己第一次与她正面对决,也是最后一次。
仇恨,必须以仇恨来血洗。
一/夜好眠。
第二日早起,发现姚锦程竟然站在她的房门前,脸色很不好,眼睑下一片青黑,显然昨晚没有睡好。
不用猜,也知道他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穿戴整齐后,她推门而出。
“昨天的事情……”见她出门,姚锦程踟蹰着开口。
“什么?”她停下脚步,假意不明。
姚锦程犹豫了片刻,最终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既然知道那个……那个女人会死,你为什么不救她?你完全可以提醒她,让她躲过一死。”
她露出纳闷的神色:“为什么?那女人与我非亲非故,我有什么理由救她?”
“那是一条人命!”
哈,姚锦程要跟自己探讨人性吗?
他也有人性?
在他狠心命人侮辱雪樱,残忍毁去她容貌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这么有同情心?
“既然你这么心善,”她猛地回身,目光冷凝地逼视着姚锦程:“当时,你为什么不出面救她?杀她的人,可是你最信赖的好姐姐,只要你求她,她肯定会听你的,放那女人一马。”
她满眼都是嘲笑,不敢面对她锐利的目光,姚锦程心虚地别开眼:“我……我当时……当时有些害怕……”
这话倒
也没说过,他虽知道姚纪灵杀过不少人,但昨天,却是第一次亲眼目睹。
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时的感觉,那种强烈的冲击和震骇,直到今天,都还记忆犹新。
想必姚锦程此刻的心境,与当年的自己,应该差不多。
收起眼中的冷芒,她温和地拍拍姚锦程的肩:“你还小,对于很多事情,看得还不够透彻。你姐姐行事,虽然有些残忍,却是自保的最有效方法,换了我,也一样会这么做,毕竟,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当自己的利益,甚至是生命受到威胁时,再不愿做的事情,都只能去做了。”
不知想到什么,姚锦程狠狠抖了抖。
苏墨钰很满意他现在的表现,继续蛊惑:“你也别害怕,你现在觉得杀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只要你亲自尝试过一回,你就会发现,其实杀人,并没有那么困难。而且,你还会发现,不管多么麻烦的事情,都可以用杀人来解决。真的,杀人是可以上瘾的,有些杀人狂魔,疯起来连自己的亲人都杀,杀完后很后悔,后悔过后,又觉得畅快,内心当中,对于杀人的渴望,也会渐渐增大……哎呀,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别当真。时辰不早了,我还要上朝,就先走了。”
身后,姚锦程面色僵硬如
死,双目瞠大,显然,苏墨钰刚才那番话,让他深受感触。
见姚锦程的思路,已经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苏墨钰愉悦地弯了弯唇角。
认真说起来,自己和姚纪灵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不同之处只在于,自己的手段更纯粹,更暴力,务必一击制敌,所以,过程也相对血腥一些。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等着看好戏即可。
今天,是她大病之后第一次上朝。
鉴于淑妃生辰宴上发生的一系列事,那些朝臣看她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有同情,有可怜,有羡慕,有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