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礼径直绕过前台,走过空旷的候诊室,穿过笔直的长廊走到尽头的一扇门前,没有敲门就直接拧开门把手,将门一推开--
“哥。”
诊疗室里,坐在电脑前的裴齐闻声抬头,皱了皱眉。
“说了多少次,进门之前要先敲门。还有,医院里禁止吸烟。”
裴礼伸手揉了揉蓬松的栗色头发,将额前几缕扎到眼睛的碎发向后拨,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懒洋洋地说, “我在外头停车场里抽的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
裴齐和裴礼虽然是亲兄弟,细看之下五官确实有相似之处,但两人气质和长相类型却截然不同。
裴礼的脸帅得张扬,行事也自由散漫桀骜不驯,走路都喜欢昂头挺胸大摇大摆,仿佛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来看啊!我是帅哥!” 一看就是个出身豪门从小顺风顺水的二少爷。
相比弟弟的张扬,裴齐的长相却显得清淡许多,漆黑利落的短发,黝黑的眼瞳,举手投足之间透出清冷和沉稳的意味。
兄弟俩一个性子沉静,一个活泼好动,一冷一热,一收一放,差别甚大,所以很多人都不敢相信他们竟然是亲兄弟。
裴齐抬头扫了一眼自己弟弟这一身衣着打扮,深沉视线停留在裴礼上身那件鲜艳的红色皮衣夹克。
他挑了挑眉,冷笑着开口,“那你成什么大事了?穿成这样是想当斗牛士吗?很遗憾,我这里虽然是宠物医院,但现在还没有牛来让你施展拳脚。”
裴礼听了也不恼火,上前伸出手臂从侧边搂住裴齐的肩膀,无视了身形微僵想要回避的动作,嬉皮笑脸地说, “瞧你这毒舌劲儿还是没变,以后哪个女孩儿受得了你啊?”
裴齐偏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冷冰冰开口,“跟你有什么关系。哦对了--”
他的语气略有停顿,像是有些犹豫,又还是继续问道,“岑宁--就是昨晚那个女孩子,她现在怎么样了?”
“医院今早打电话过来说她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体有点虚弱需要静养一阵子。”
“嗯,那就好。” 裴齐似是松了一口气,低下头去后却沉默不语,再也没有开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起昨晚见到岑宁的场景,裴礼却有些坐不住了。
昨晚当他接到电话匆匆赶来后,见到自己的哥哥小心翼翼将她从背上放下来扶上车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天爷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会碰到读书时候的大冤家岑宁!
头顶的空调徐徐地向外吐出冷风,窗外树梢上持续不断的聒噪蝉鸣将他的思绪带回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一年他刚转学到这个学校,和蔼可亲的班主任将他安排坐在了岑宁的身边做同桌。
就在他来这个班上的第一天,在他向全班做完自我介绍之后,他那看起来乖巧文静人畜无害的小同桌,歪着圆圆的脑袋,对着他开口问道:“你叫裴礼啊,那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道歉?”
她的音量不大,却足以让前后左右的同学瞬间哄笑成一团,有的笑得前仰后合,有的还起哄嘲笑说:“啥样的爹妈能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赔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谢,都是拜当初那位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所赐。你们要是知道我还有个哥哥叫佩奇,估计会笑得更欢吧,哼。
小裴礼冷着脸,看向身边那个害他被嘲笑的罪魁祸首。只见他的小同桌面上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还朝他眨了眨眼,看着就像是憋了一肚子的坏水。
好样的,这个仇小爷我就记下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脑海中回忆的下一幕则是班上的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了一堆他完全看不懂的公式,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他听不懂的解题方法,头顶上的吊扇吱吱呀呀地转着,裴礼手撑着课桌听得昏昏欲睡。
在连着几次因为睡着而差点把下巴磕到桌上后,他决定偷偷在书桌底下玩手机。
就在这时,他的企鹅号联系列表里,一个橘色猫咪的头像抖动。裴礼低头一看,自己给对方的备注是【老师怎么还不让换座位啊】,原来是他的同桌岑宁发来的新消息。
裴礼点进去一看,原本因为困意袭来而微微眯起的双眼瞳孔瞬间放大--
那是一张翻拍的照片,照片内容是孩童时期的他穿着粉红色的长裙,头顶扎着大大的粉色蝴蝶结,嘴上还涂了销魂的大红唇,脚上穿了一双大得有些滑稽的高跟鞋。那是他过五岁生日时,妈妈一时兴起给他打扮后拍的,美其名曰生日艺术照。
这照片被他视为人生中的奇耻大辱,一直存在他手机里,从来没拿出来向别人展示过。岑宁一定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打开他手机拍的!
他愤怒地一扭头,几乎要冒出火来的目光望向边上正低着头,对着手机笑得欢乐的同桌。他又低下头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