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禾杳专注于观察小雨。
从那拧眉落到哭得红肿的眼睛,然后是紧绷的肩膀、身躯,以及紧紧蜷成一团的拳头。
哦,原来小雨是这么想的。
虽然千禾杳也认为生存最为首要。
可她们的认知南辕北辙。
千禾杳略微弯腰,像是为了更好的看清楚她的脸色,奇怪地说:“你是在害怕吗?”
小雨不知道为什么千禾杳这么说,但是对方突然凑近,将彼此拉近到差不多要贴上时,不由自主地浑身一抖。
那被激发的愤怒,也噗嗤一下,如同刚点燃就被熄灭的引火线。
“你……”
小雨退后了两步。
不可否认,小雨真的是个很好猜的女孩。
秉持善心,但不多。
有些能力,却也极其有限。
更是未步入社会,还保留着一种有些令人发笑的天真。
当初小雨尚不能保护孩子们,凭什么能保证这些村民不会追究。
不过千禾杳不仅不排斥,反而挺欣赏,因为她总是能感受到,像小雨这类人,此刻夹在选择中——
一面是亲人的死亡,是血亲纽带崩断的痛苦,悲伤。
一面是孩子遭受的偏见和虐待,是人类本能的正义感,以及爱护幼崽的悲悯。
在这种艰难时刻,内心强烈地挣扎着,它的主人并不能很好地处理,就像是搅混底部淤泥的池塘,水混沌后,脱离了掌控。
普通人就像漏筛一样。
正是无法控制,这些负面情绪溢散地比任何时候都要猛烈。
它们形成了咒灵,化为了诅咒。
千禾杳盯着小雨的眼眸,探究地说:“果然还是被影响了么,你认为对于孩子最好的归属,是离开这个闭塞的村子。”
此刻小雨的这种负面的情绪,快要到达普通人临界点吧。
“你是否也曾期待她们的消失,没有她们,就没有了矛盾,村子就能恢复和睦。看见我们的到来,也有终于摆脱了这种道德感束缚的放松?”
只要给点不同的助力,也许就能推着小雨向截然相反的对立面。
千禾杳很想知道她真实内心的想法,不断地分析,用言语逼迫对方坦诚:“让孩子们离开,其实你的内心深处,是另一种偏见,其实是驱逐她们吗?”
小雨的瞳孔紧缩,震惊千禾杳无端的猜测,更震惊这难道才是她的真心话,说:“你……为什么会认为。”
为什么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为什么要这么恶意地揣测他人。
“忘记告诉你了,特殊异能的人恢复能力很强。”
千禾杳跟她解释,哪怕是未成年的孩子,也差不多就是这个年龄段显示天赋和力量。
“你现在看到的菜菜子和美美子身上的伤,当时情况应该更严重,换做普通孩子,恐怕等不到帮助。”
“可是……她们还活着啊。”小雨绞尽脑汁,重复刚才的话,“这样难道还不够吗?”
千禾杳点点头,竟赞同小雨的话:“有道理。”她随即遗憾地摇头,“还不够。”
小雨想说对方说的都是错误的,想要辩解证明,忍住退缩,强撑着迎上对方的目光。
千禾杳竟然是鼓励地看着她。
小雨挤出埋在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断断续续地说:“哪怕是现在的法律,也没有规定歧视、虐待和体罚,会以死亡为代价吧。”
活着,才是一切的重点。
还有机会去诉求帮助,去反击,去报复,去忘却,去重新开展新的生活……有无数条未来的可能。
但是死去的人,他们付出的性命还不够吗。
千禾杳挑眉,感觉到很有意思:“哦,这个角度看待问题,的确很新颖,不愧是大学生,辩解的思维很强。”
“本,本来就是这样。”
也是很狡猾的诡辩呢。
千禾杳自言自语地说:“只要法律规则存在,确立标准,什么谬误和假象,小雨都认为是正确的。”
“什么?”
“如果律法规定歧视、虐待和体罚的惩罚均为死刑,小雨也会全盘接受,不会质疑么。”
“不,不是。”小雨下意识反驳,“哪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千禾杳挑眉,这可不一定。
自己站在这里,尚未调查完事件,却已得到高层给出的结论和判罪最终的人选,不就证明荒谬即现实么。
千禾杳忽而握住小雨的手,展露笑容,在对方愣神时,已经将她带走了几步远。
千禾杳松开手,改为揽住小雨的胳膊,两人挨在一起,仿佛在说私密话。
“回归正题,还记得菜菜子背上的痕迹么,是棍子敲的,可真重啊……脸上的伤痕也是,再偏一分,那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