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愿从死亡般的深睡中清醒过来。

面前是熟悉的地铁车厢，早高峰拥挤的人潮不知何时散了个干净，车厢里三三两两坐着几个面如死灰的乘客。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车轮碰撞铁轨发出的摩擦声。窗外时不时闪过一道浮动的光带，随后列车再次滑入浓稠的黑暗。

沉默中有种诡异的气氛在蔓延。

苏愿的大脑还有些昏沉，随意打量周围一圈，就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头一歪，又要睡过去。

她已经三天没好好睡觉了。

三天前，某万众瞩目的3A大作的续作发售，作为资深游戏宅的苏愿对这款游戏翘首以盼许久，几乎是掰着手指在数日子，待游戏凌晨开放下载后，她便立刻和论坛的一群水友一起扑进了那光怪陆离的游戏世界。

这72小时过得快乐无比，苏愿白天上班，晚上便边打游戏边水论坛，一直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睡一会儿。

于是在第四天——也就是今天清晨，她终于在上班的地铁上一头栽了过去。

黑暗袭来前，苏愿的手机还停留在游戏论坛页面，正对着其他玩家分享的“弱智吧吧主竞选视频”嘎嘎乐。

苏愿闭着眼睛靠在座位旁的透明隔板上，忽然想起视频里那人的智熄操作，于是在梦里憋不住发出一声爆笑。

这下彻底清醒了。

苏愿猛然睁开眼，一骨碌直起身，发现周围为数不多的乘客在听见动静后都对她投来了难以置信的眼神。

苏愿：“……”

坏了，是可以投稿某瓣社会性死亡小组的程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苏愿连忙道歉，态度十分诚恳端正，“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一点开心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句话说完，落在她身上的那几道目光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了。

而且隐隐的，多了几分崇拜。

有个长相清秀的少年喃喃，“在前往S级副本的路上还能想到开心的事情……这得是个排行榜上的大佬吧？”

苏愿：“？”

嗯？

什么排行榜？

守望○锋竞技500强还是Ap○x全球rank排名？

苏愿迷茫了会儿，捕捉到少年话中另一个关键词：S级副本。

她恍然大悟。

所以车上这队人是准备组团去网吧？

苏愿激动：“开黑吗？加我一个，我亚索贼6！”

少年：“……”

苏愿这话倒是让他疲惫的神情散去一些，那张苍白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分笑意，“你还有精力开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少年左右看了看，忽然压低声音凑近过来，“一会儿要不要组队？我刚才观察你很久了，没人来找过你，你应该是一个人吧？S级副本死亡率超过75%，双人组队，活下来的几率会大很多。”

苏愿皱了下眉，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这时才注意到视野左上角有个小小的感叹号，闪着微弱的光，像在引诱着她点上去。

苏愿转头，那个感叹号也跟着变换位置，简直就像是在玩VR游戏。

她心念一动，一段文本信息弹出来。

【下一站：“恐怖童谣”】

【危险程度：S级】

【通关条件：？？？】

再往下还有一行她的个人信息。

【玩家姓名：苏愿】

【年龄：24岁】

【累计得分：0】

【游玩时长：32min】

【已通关副本：无】

【当前评级：青铜】

苏愿死死盯着最后一行的“青铜”两个字，然后转头看少年，“你是什么评级？”

那看着不过16、7岁的清秀少年闻言，面上闪过一丝紧张，吐出两个字：“铂金。”

似乎是怕“大佬”苏愿嫌弃，他很快补充，“不过这个副本结束，我应该就能升大师了。放心，我绝对不会拖你后腿。”

菜鸟苏愿：“……”

她缓缓坐回去，“稍等，让我思考一下。”

就是再被困意侵袭思维变得迟钝，苏愿这会儿也该意识到不对劲了。

首先这个怼在面前的光屏，就不是真实世界里有的技术。而且明明是地铁车厢，窗外却时不时就有光芒闪过，他们明显不是行驶在地下。

再加上周围那一群面如土色、瑟瑟发抖的乘客，结合少年提到的死亡率，苏愿很难不去怀疑，这死亡指的就是真实的死亡，物理意义上的消失。

——这里究竟是哪里？

对面座位有个年轻的姑娘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啜泣。少年瞥她一眼，勾了勾唇角，眼神轻蔑。

那一眼让苏愿后脊有些发凉。